葉芝聽見黛西,以一種溫柔的口吻,緩緩吟誦: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穀,也不怕遭害;”
附和著黛西,葉芝輕誦,聲音與黛西的吟誦形成回響,和聲道: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穀,也不怕遭害;”
“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寂靜無聲的寢宮裡,縈繞著肅穆,回蕩著淅瀝的雨聲。
在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沉默裡。
特蕾莎的眼眶難以自禁地淌下熱淚。
她輕輕地笑了笑,隨後洶湧的情感逆流而上,用顫抖的手指捂住嘴角,一股撕心裂肺的悲傷化作無聲的啜泣。
雨聲越來越大。
淚水滴落在乾枯的手背。
葉芝沉默著,想起黃昏中獅心王與他並排眺望雄獅,想起酒宴上拔劍高歌的暮年英雄,想起他拍著自己肩膀,說我將封你為忍冬花公爵。
呼出胸口鬱結的一口氣,葉芝抬起頭,望向被雷電劃破的天幕,滂沱大雨聲中,葉芝聽見了新時代的方舟正在暴雨中迫近。
“末日到來之際,天堂之門不會為我們開啟,葉芝。”
雷霆炸響,葉芝感到黛西溫柔的手從背後環抱住了自己,附耳低語:
“戰鬥,直至死亡。”
葉芝猛地一個激靈,心臟突突作響,恐懼與心悸令他喘不過氣,但黛西的幻象已然消散,隻剩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一張沉重的幕布。
新時代的鐘聲敲響了。
葉芝心想。
迎接新時代的方式僅有一條,那就是不斷的戰鬥,直至命定之日的到來。
特蕾莎逐漸支撐起腰背,深吸一口氣,頭上鑲嵌紅寶石的珍珠冠冕泛著美麗的光澤。
帝國流傳一句諺語,舊王已死,新王長存。
王儲在前任國王去世的瞬間,即刻成為國王。
葉芝忽然有些恍惚,特蕾莎的氣質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像是將荊棘深埋進心臟,溢出的鮮血滋養出一朵玫瑰。
眼下,佇立在自己眼前的,是金獅王國的新任女皇,特蕾莎。
“忍冬花公爵……”
特蕾莎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按照父皇的遺願,我與你一同護送他的遺軀,前往阿瓦隆……”
“這段時日,封鎖消息,暫不發喪。”
特蕾莎回頭,對柯林下令道:
“直到我與公爵歸來,再著手加冕儀式!”
“遵旨!”
忽然之間,凜冽狂風撞開宮門,呼嘯襲來。
眾人擁簇著特蕾莎,隻有葉芝背對著被狂風撞開的門扉。
葉芝心有所感,回過頭來。
隱約間,望見一道身披王袍的背影,兩手搭在劍柄之上。
恍惚中,聽見獅心王那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在耳畔響起。
“這,就是我統治的時代。”
葉芝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
我向你起誓…我會讓特蕾莎加冕為王…以葉芝·伯朗第之名。
*
阿瓦隆。
水草萋萋,薄霧彌漫。
烈陽鬥獅背負著一口大理石棺材,身旁葉芝與特蕾莎並肩而行。
“父皇不喜歡牧師主持的葬禮,他骨子裡流淌著北境人好戰的血液,所以,他特彆囑咐我,要讓我用船連同他的遺軀一起焚燒……”特蕾莎嗓音輕柔。
“船葬。”葉芝總結道。
特蕾莎輕輕點頭,嗓音透露著難以掩飾的哀切,勉強微笑道:
“船葬後的骨灰,會埋葬在皇室墓塚當中,墓誌銘是他生前就定好的……取自你贈予父皇詩篇的最後兩句,公爵閣下。”
葉芝輕輕頷首,認同特蕾莎的做法,道:“等塵埃落定,再發喪也不遲。”
“是的。”特蕾莎眼簾低垂,“加冕儀式之前,還有許多需要公爵閣下費心的地方,還請不吝相助……”
“當然。”
等到特蕾莎正式加冕,葉芝就將成為兩朝重臣,在金獅王國的威望達到如日中天的程度。
屆時,葉芝準備一方麵推動金獅王國內新教以及商業的發展,以促進新航路開辟,並繼續推動他謀劃已久的“文藝複興”運動。
另一方麵,不論是支持新教、重商主義還是文藝複興,都能極大削弱教廷的影響力,進而削弱對於天界的信仰。
但是,發展海軍,就勢必會與其他王國爭奪海上霸權。
而發展新教,也會麵臨來自教皇國與教廷的壓力。
這些都是在特蕾莎登基之後,需要麵臨的難題,葉芝也已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畢竟,金獅王國與特蕾莎女王,將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葬禮由湖中仙女薇薇安擔任祭祀。
沿岸,一艘莊嚴的戰船中,躺著麵容威嚴、蓋著旗幟的國王。
火焰熊熊燃燒,將戰船連同遺骸一並吞噬,熱浪滾滾,黑煙翻湧,特蕾莎的眼中泛著淚光,轉而化作堅定。
按照獅心王的遺囑與特蕾莎的個人意誌,葉芝將成為特蕾莎內閣中的一員,擔任‘皇室掌璽官’的職務。
該職務主要集中在印璽的保管和使用,確保國家重要文件的合法性和權威性,一定程度上也能通過反駁某些文件來製衡王權。
國璽,是開啟阿瓦隆秘境的三件重寶之一,葉芝打量著手中印璽,感到莫大的使命。
兩日後。
皇家墓塚。
林木幽靜,柯林、葉芝、特蕾莎、哈珀等內閣成員默然佇立,墓碑上刻著兩行小字。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黛西出現在葉芝身旁,打量著墓碑,點評道:
“假如我死了,我會在墓碑上寫,我很快會回來的。”
葉芝心中的哀傷消解,心想道:
“為了幫助特蕾莎坐穩王位,彰顯六環實力,也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