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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簿上記載的隕鐵消耗,數量遠比劉狗剩交代的多得多,但在旁邊用紅字畫出了一個差額,並寫著‘失竊’二字。這一大片空缺,顯然不可能是劉狗剩那一晚上就能偷出來的。
葉灼假裝是無心發現,又重提了隕鐵一事。
“前幾天你不是托人來報給我的家奴,說隕鐵是因為賤賣了,才和賬目對不上的嗎?這個‘失竊’是什麼意思?”
“都怪我管教不嚴,出了個家賊,釀成此貨!”
吳涼新作痛心疾首之態,仿佛不願提及某件醜事似的,嘴裡卻開始滔滔不絕:“小少爺特來打聽劉狗剩,想必也聽人說起過他的來曆。
他本是一個流浪漢,我見他還算孝順,便收作了學徒,教他基本的打鐵技巧,就算將來他不在這裡乾了,也能有個混飯吃的手藝。
可偏偏這小子不爭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提出想要預支月錢,要為母治病。小少爺您是知道的,店裡向來沒有這種規矩。我便將自己的體己錢掏給了他,誰知沒過幾日,又來借錢。
也是恰逢這半年來生意不好,我對他又是恨鐵不成鋼,脾氣一上來,將他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從此之後他倒是絕口不提錢的事。
我原以為他收了心思,以後能踏實過日子,可誰知自小少爺您那日來跟我要收回隕鐵,我仔細一盤點,竟有這麼大一個缺口!”
葉灼見吳涼新聲情並茂,鋪墊了這麼長,對他接下去要說的內容心中已猜到個大概。
果然。
“其他夥計在蒼嶺鎮都有家底的,不過是混個事兒做,重活兒累活兒,不太叫得動。所以,材料搬運、取進取出的活兒,也就隻有劉狗剩願意乾。我思來想去,在這段敏感時期,跟著我進倉庫拿隕鐵的,隻有他一個!”
葉灼在心裡默默反駁道:除了他,還有你自己,吳涼新。
“我當下隻是起了疑,喚來平日裡和劉狗剩要好的夥計盤問,誰知真被他們發現,劉狗剩偷偷地把隕鐵打作各式各樣的物什,私自販賣給了彆人!”
葉灼大驚,什麼?還有彆人看見了劉狗剩賣隕鐵的事?那天他和孟盞逮住劉狗剩的時候,難道還有第四個人在場?
吳涼新接著說:“那劉狗剩是個嘴把不住門兒、心藏不住事兒的,他私賣隕鐵得了不少錢財,小人得勢,就和夥計們把自己做的勾當都炫耀了出來。”
原來也隻是‘聽說’來的。
葉灼剛剛揪起來的心稍微寬了些。他配合地對吳涼新的‘演講’施以適當的表情回應,鼓勵他繼續多說些。
“我據此對他行竊之事確認了九分,也想抓住他問個究竟。可他竟像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似的,沒再出現過。
這鋪子畢竟姓吳,他能一走了之我卻不能,我擔心莊上問起來會質疑我當掌櫃的能力,便扯了這個謊,隻求瞞天過海,再慢慢想辦法補上這個空缺。
誰知小少爺隻一眼便察覺出了隕鐵的問題,這才兩日功夫,就被您看穿了…果然是謀略過人,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吳涼新的語氣婉轉,仿佛說了一個十分悠長無奈的故事,最後還不忘給葉灼塞一口糖,將他捧得舒舒服服的。
關鍵人物失蹤,葉灼也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此,此刻他手裡這本賬本,反而成了吳涼新最好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