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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薄情手則 柯小聶 4452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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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昭華公主的馬車也正向梧侯府行駛而去。

時下的女娘出門愛著男裝,也為清爽便利,昭華公主今日亦是如此。其實梧侯府要過幾日才做壽,她說想去看看表姐,母後也允了。可昭華公主目的卻不是為了跟元儀華多說幾句體己話,而是打聽到衛玄今日會去梧侯府。

昭華公主將車簾拉開了一絲縫隙,便窺見一道挺拔身影。陽光輕輕落在一張年輕的臉上,男子五官溫和挺秀,沉穩而動人。

護送她去梧侯府的是外兄元璧,元璧是元家嫡子,是舅父膝下最出色的兒郎,也是這大胤都城裡的明珠。彆人都喜歡議論章爵,因為章爵輕狂招搖,招搖的人總是紮眼的。但元璧也絕不會輸,隻是元璧的風華是內斂的,是要慢慢去品嘗。

在昭華公主看來,元璧就像母後一樣沉靜和溫和,隨遇而安,又恭敬謹慎。

他安靜下來時,眉宇間卻似有一縷淡淡的鬱色,卻又令人好奇他為什麼會憂鬱。

比如此刻昭華公主便在想,外兄為什麼會憂鬱?

元璧上過戰場,如今是宮中的衛士令,更是舅父的驕傲,亦寄托著元氏一族的未來。

她想從前哥哥身邊親近之人有吳王世子,有外兄元璧,但現在最器重的卻是小衛侯。吳王世子輕狂,死得骨頭都可以打鼓了。但外兄元璧恭順謹慎,雖被太子疏遠,卻是怎麼也都挑不出錯,仍安順在宮中當差。

可是太子哥哥為什麼要遠了元璧呢?

外兄元璧跟小衛侯沒什麼齟齬,可當年衛玄剛來都城,卻傳出箴言,說二人八字相克,命裡不和。於是昭華公主便對衛玄生出了一種懷疑,懷疑衛玄氣量不宏,容不得元璧。

隻是當她對元璧道出自己懷疑時,元璧卻微笑搖頭,說隻不過另有一樁心事罷了。

她滿心盤算衛玄,元後給她說親,提了幾個世家子弟,昭華公主皆是無感,隻覺索然無味。如今昭華公主輕輕依著車壁,心裡忽而浮起了一個念頭。她總不至於不嫁人,以後若真要擇個夫婿,大約也是會挑一個像外兄元璧一樣溫和寬厚的人。

元璧沒有察覺身後的打量,他人在馬上,便覺得左足漸漸痛起來。兩年前他在戰場上受了傷,當時左足骨折,劇痛無比。其實那足傷早就養好了,大夫瞧過,也說沒什麼大礙。給他看病的醫師說他是心裡有疾,一旦過於緊張,就會左足劇痛。

醫師說是心疾,可這心疾發作時,他也會渾身冒起冷汗,甚至覺得左足使不上勁兒。而元璧又是人前端方,極重儀態的人,也要竭力掩飾自己這樣的殘疾。

心疾也是一種殘疾。

今日左腿的痛楚仿佛更勝從前,大夫說是自己心裡作祟,可元璧分明察覺到有蟲子在自己血肉裡啃咬,甚至咬到了骨髓。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他額頭滲出的冷汗。

一個人如若心裡有疾,有時候甚至會產生出軀體化症狀。

元璧甚至想要伸出手按住發疼的那條腿,可手掌伸了一半,卻又生生頓住。

他不想動作太大,萬一旁人瞧出來了呢?元璧為人倔強,並不願意露出這樣的情態。可與此同時,他心底也生出了一種恐懼。今日下馬,倘若自己因此摔倒在地呢?元璧並不願意這樣出醜的。

這時昭華公主怔怔看著元璧的背影,眼裡漸漸也生起了一縷憐憫和關切。

她雖比外兄年齡要小,卻情不自禁對元璧生出了一種關切。元璧是個溫和憂鬱的人,有時候就很容易讓昭華公主生出了一種憐惜。元璧的足疾不是一個絕對的秘密,這件事情知曉的人並不多,可昭華公主顯然算是其中一個。

於是昭華公主便知曉,外兄是有心疾,甚至對軀體也產生了一些影響。若非如此,以元璧的家世和才能,又怎麼會是一個區區衛士令呢?

其實元璧是在修養身體,所以任職一些較輕鬆的職務。若不是被著疾病困擾,外兄本應當有更璀璨的前程。他才該去太子哥哥的內朝廷,成為儲君的倚重之人。

倘若元璧不是被疾病所困擾,便算麵對衛玄,也應能爭一爭的。這都城的青年才俊如群星璀璨,可這樣的群星裡,大約隻有元璧跟衛玄有一爭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