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憤憤地站起身:
“明明是你派人無理取鬨在先,周圍的食客都可以作證。”
“那又如何?”
薑明叉著腰,看了看這屋子裡不值錢的擺設,語氣更加肆無忌憚:
“你們儘管作證,我的大舅哥是少廷尉,難不成他會不聽我的,反而聽你們這幾個泥腿子的話?”
廷尉相當於秦朝司法審案的最高級官員,少廷尉相當於法院副院長級彆的官銜。
看起來這王家的確勢力雄厚。
在一旁的幾個食客聽完,已經低下頭去,神色雖然憤憤,但卻不敢再出聲了。
薑晚容卻絲毫不怕,再次開口:
“砸碎了我的桌子,影響了我的客人,我好心,就隻算你三倍賠償,賠我一千錢,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否則——”
“否則如何?”
薑晩容笑眯眯地原話奉還道:
“否則我就讓你滾出鹹陽!”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幾個廢物?”
薑明身後跟著的官差聽了,也都跟著一起肆意大笑。
薑明笑完了,將已經四分五裂的桌子踩的粉碎,隨後就輕蔑的看著薑晚容說道:
“小妮子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來人!把他們幾個給我綁了去見廷尉。我倒是要看看有我王家在,誰會給你作證?”
“我給她作證!”
“誰?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和我王家對著乾?”
蒙毅剛才一直坐在角落裡的躺椅上,剛剛並沒有人發現,現在他開了口,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時,蒙毅臉色不悅地起身:
“上將軍王離是你什麼人?你們王家軍難道就如此目無秦法?肆意欺辱百姓?”
薑明還要接著說話,一旁的官差早已經嚇得雙腿發軟,一個接一個瞬間都跪了下去。
“蒙、蒙將軍!”
“蒙將軍?”
薑明臉色乍然發白,全身不住顫抖,卻僵的站在原地,連下跪都忘記了。
薑晩容則是若有所思。
蒙將軍?
現在蒙恬應該還在外領兵威懾匈奴,而能讓人如此畏懼的,恐怕也隻有伴皇帝左右,深受皇帝器重的禁軍統領蒙毅了。
薑晚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著有權有勢的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蒙毅。
大好的機會,不坑她爹和王氏一把那簡直不是人啊。
她趕緊說道:
“大人,我的繼母王氏是王離將軍的遠親,我這繼兄提到的少尉,便是他的表舅兄了。今日幸虧今日是被您撞見,不然我真要惹上大麻煩了。”
拔出蘿卜帶出泥,薑晚容才不給薑明留麵子,把他身後的關係網全都說了出來。
薑明聽到這裡,腿一軟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抖著嘴反駁道:
“蒙將軍您誤會了,我的表舅兄他一向都嚴謹執法,我不過,不過是拿他出來說個名頭,嚇嚇我這不聽話的妹妹罷了。
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知錯了!”
“大人,上次我這繼母的奶娘便是抬出少尉之名,對著我重病的母親大呼小叫,還讓人將她扔出院子,此事我周圍的鄰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次是巧合,但這兩次三次...”
“此事我會派人調查,若你說的話屬實,我會如實參於皇帝陛下。
我秦法不使大夫上,不使百姓下,絕不會容忍有官員肆意妄為!
到時定然要罷黜他的職務,再另行處置!”
蒙毅說完這話,薑明麵色如紙,跪著瑟瑟發抖。
完了!這下全完了!
看著薑明的臉色,薑晚容就悄悄問過了一旁的呂雉。
按照律法,這兩人不僅會被革職,而且至少都是去修長城起步。
長城啊,那可不知道得修到哪年去了。
而且還不止,這事情直接捅到陛下麵前,定然會連累親人之後的仕途和舉薦。
薑晚容聽到這裡心情頗好。
原來這不僅僅是一個二代坑爹坑舅的事情,還坑了他們王氏全家呢。
在薑明打著哆嗦被人綁起帶走的時候,薑晚容卻突然笑盈盈地叫住了他:
“等等哦這位哥哥,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對了,你砸了我的桌子,嚇跑了我的幾個食客,怎麼著也得賠償以後再走吧?”
薑明看著自己以前欺負慣了的繼妹,下意識便要破口大罵,可是對上蒙毅的眼神,又隻得憋屈地把身上的錢袋子扔了出去。
薑晚容接過錢袋數了數,這才笑盈盈的上前,好心地幫他這繼兄使勁拍了拍肩上的土,說道:
“我說過,招惹我的都不會有好下場,乾嘛非要以身試險呢?哦,莫非你是特彆想幫陛下修長城搞基建,誌向遠大,佩服佩服。
不過,我還想繼續整垮你們王家呢,你倒下了沒有關係,還有你母親嘛。
下次繼續,再接再厲哦,我等著。”
“啊啊啊薑晚容!我殺了你!”
“還不帶走!”
蒙毅嫌惡的讓人直接將薑明的嘴堵了起來帶走。
看著薑明氣的都要吐血了,薑晚容笑的開心,隨後就仿若沒事人一樣,繼續笑盈盈地招呼了幾個差點被嚇跑的食客。並對著蒙毅行了一禮:
“今日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你這小娘子,倒是機靈的很。”
蒙毅到現在也算回過味了。
這小娘子怕是一開始就覺得他身份不普通,想要借力打力,這才用躺椅將他們留在這裡許久。
況且,普通的百姓知道了他的身份,莫不都是戰戰兢兢,然而這小娘子卻依舊是風輕雲淡,麵上並未有絲毫害怕之色。
這一家小店還真是藏龍臥虎,實在不能讓人小瞧啊。
“您如果喜歡我這小店,日後可以常來啊,我給大人打八折。”
“行了,我蒙毅還會貪圖你那點兒小錢不成?”
“我爹不用,那小娘子下次記得給我打折哦。”
蒙毅剛剛說完,自家這熊兒子就湊上前來裹亂。
蒙毅頓時一張臉都要掛不住了,恨鐵不成鋼地拎著這熊兒子就出了門去。
薑晚容一笑,和季布一起收拾著桌子,還聽著門口傳來蒙靖被打的一聲慘叫。
頓時幾人目露同情,齊齊搖頭歎息。季布還順口補充:
“蒙公英明一世,怎麼就生出了這種隻愛吃吃喝喝的小兒子?
怎麼就沒多打幾下,可惜啊。”
薑晚容:…
好像你季布也是個吃貨吧,吃貨何苦為難吃貨啊。
…
看著麵前這小巷子裡恢複了寂靜,蒙毅也已經走遠,伏武才從巷子後麵偷偷摸摸的露了麵。
他鬆口氣後,這才畢恭畢敬的請公子殿下了馬車。
今日公子一早就出了門,還囑咐他們務必不要暴露他的身份,然而到了此處,就恰巧差點撞到蒙毅一行人。
於是伏武就按照公子要求,趕緊躲了起來,然而心裡卻犯了嘀咕。
怎麼好像整的他們像是不能見人似的?
不就是吃個飯而已嘛,至於這麼偷偷摸摸,像在偷情似的嗎?
不過據平倉說,這家店的美食可謂是人間極品美味。
伏武心中就越發好奇,他跟在公子身後走著,想著一會要不要也多買一些,好好過個癮。
此時,公子卻忽然頓住了腳步,麵色冷凝。
伏武對著麵前挑著扁擔的一個貨郎,頓時就警惕起來,握住了劍柄。
難道,這貨郎有問題?
看著那貨郎彎腰,伏武緊緊握住劍柄。
那貨郎將扁擔下的蓋子打開,露出了一隻牙都沒長齊的奶狗,還沒跨進店門便已經開始吆喝說:
“妹子你看看,這是你昨日問我要的這隻狼狗,怎麼樣可還行?”
“這狗好可愛!多謝你了,多少錢?我現在就買了。”
看著薑晚容一臉興高采烈抱著奶狗的樣子,伏武鬆了口氣。
原來隻是賣狗的,倒是他多心了。
“公子,這店昨日便查過了,想來應該沒有問題,我們現在是否進去?”
伏武問完,卻見殿下站在巷子口處僵著不動,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嚇人的沉。
“回府!”
一向溫潤謙謙的公子,此時忽然一甩袖,便麵色冷凝地轉身走遠,伏武趕緊跟上,卻是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到底是怎麼了?
等等,公子是看見那隻狗後才忽然麵色凝重的。
難不成公子已經討厭狼狗到了這個地步?
…
薑晚容完全不知道自己偷摸養狗的事情已經被看穿。
她看著麵前短絨黃毛的小奶狗,頓時想要貓狗雙拳的心思便蠢蠢欲動。
既然現在買不到大狼狗看院子,不過倒是可以從小狼狗養起。
狼狗長得快沒幾個月也就能看護院子了。
而且,她是把狼狗養在鹹陽鋪子裡的,和他家裡養的貓主子見不到麵,完全不衝突。
隻要藏得好,外麵一個,家裡一個,小狼狗和貓主子互相都發現不了對方,很好很好。
薑晚容擼完狗後,想了想還用花瓣水好好地洗了個手,等到夕陽西下前,納稅進度條往前走了一千五百多,才滿意的回家吃飯擼貓。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今天她還改善了主子的夥食,主子見了她卻一臉憤怒地喵喵直叫。
還一直拿尾巴對著她,連個頭都不願意給她擼。
“小白,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想吃小魚乾了?”
聽到小魚乾,貓主子不知為什麼就更加憤怒了,喵的一聲,狠狠將爪子拍在她手上,把貓頭扭到一旁。
薑晚容哄了半天,也不見主子理她,乾脆就強行上手,趁著貓不注意,將一手放到了貓咪最白最軟最毛茸茸的下/腹處,狠狠/擼了一把。
在趁著主子全力對付擼貓之手,她迅速的一口親到了貓咪頭上麼麼噠了好幾聲。
主子很快口嫌體正直地被她親軟,再也無力反抗,薑晩容吸貓成功,心滿意足:
“咦,小白,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都說了我心裡隻有你,你是我的白月光心頭好甜蜜餞,我難道還能騙你嗎?”
“喵!”
“快吃快吃,你要再不吃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香辣小魚乾。”
被小魚乾刺激了下,貓主子才終於低下了它那高貴的頭,開始吃起了飯。
薑晚容見到主子如此乖巧,滿意的多擼了幾把,開始思考她新店的問題。
雖然今天賺了不少,可是有三分之二的錢都是蒙毅消費的,剩下賺的還不如在她鄉下攤上賺的多。
歸根究底,還是市場沒有打開。
能吃得起香辣蟹和兩三百塊錢一屜蟹黃湯包的,終究是少數人。
如果想要儘快地納稅升級,她就不能隻把眼睛盯在高端市場上。
得把握住普通市民的市場才行。
這叫做高端和中低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然而鹹陽城鋪子林立競爭激烈,鹹陽的百姓們就連吃食也會貨比三家,既要做的好,價格還必須得公道。
這樣下來,她就必須選用低成本的食材。
這年頭,就連麵粉都貴,薑晚容對著家裡的食材想了半天,就把目光放在了在所有食物裡價格幾乎最低廉的豆子身上。
此時稻粱麥產量低,價格高,唯獨各類豆子才是百姓最常吃的主食。
然而富貴人家則完全看不上眼。
一來是因為這東西要不不精細加工,吃多了產氣不雅觀。
二來是秦朝對豆子的做法比較初級,都是直接煮了或者蒸了吃,味道也極差,口感不佳。
不過要是把豆子磨成豆粉…
一碗略帶酸味的酸辣味的涼粉麵皮絕對爽口!
涼粉和麵皮不僅麵粉能做,綠豆粉豌豆粉紅薯粉等等都可以做。
豆子這東西在秦朝兩錢便可以買一鬥,一鬥相當於三十斤,便宜得簡直不要錢一樣。
薑晚容買了幾鬥,還是招呼著商家幫忙給她拉到三輪車上才騎回家的。
將豆子炒熟就可以直接磨成粉,等第二日清晨,薑晚容就將豆粉燒開加水再上鍋蒸定型。
等到成型後,她立刻放了冰靈珠冷卻備用。
這涼粉最重要的,一來是澱粉和水調和的比例要到位,不然不夠好看,口感也不夠爽滑。
二來就是這拌涼粉的醬料湯汁了。
把薑醋辣椒,還有調味要用的蔥薑等等混合起來調成秘製醬料,再將冷卻成型的涼粉切好,把辣椒油往上一澆。
這秦朝還沒有花生米,薑晩容就拿炸得金黃的酥脆黃豆放進去了一些漂浮在碗上。
於是,一碗晶瑩剔透,上麵飄著金色酥香炸黃豆,還帶著點醋香味的酸辣涼粉便做好了。
既然材料相通,薑晚容順便還做了幾碗同樣口味的紅油涼皮。
正打算嘗試一番,隔壁的呂雉就過來敲了門,薑晚容便端著涼粉涼皮出去:
“正好,雉姐姐你也嘗一嘗我這涼粉涼皮做的味道合不合口?”
“這還用嘗嗎?妹妹你什麼東西做的都好吃。”
雖然這樣說,但是呂雉早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她挑了一筷子涼皮放入口中,頓時,那一股帶著涼爽氣又彈滑勁道的粉皮便在口中涼涼滑滑地四處亂跑。
一口下去後,那夾雜著一些辣椒和醋的酸辣香氣混合在口中,越發香了。
呂雉本來是不太能吃辣的,但是這涼涼滑滑的口感完全中和了辣椒的不適。
涼皮既帶著辣椒的香氣,又讓人神清氣爽,再加上點薑晩容的秘製芝麻醬,隻讓人吃的直呼過癮。
涼皮勁道,涼粉口感彈滑,可謂各有特色。
等到呂雉將這一碗涼粉和涼皮吃完,立刻就覺得大清早被劉肥睡懶覺氣到的情緒都被安撫下來。
她笑著感歎道:
“雖然知道妹子你做的好吃,然而這東西還是比我想的更好吃啊!
妹子,你這東西想要定價幾何?”
薑晚容伸出四根手指,神秘地晃了晃手,呂雉猜測道:
“難道要賣四十錢一碗?”
見過了薑晚容五十錢一個的蟹黃湯包,呂雉甚至覺得四十錢一碗的涼皮價格定得還有些少了。
可卻沒想到,此時她才聽著薑晚容開口:
“不,我要賣四錢一碗”
“什麼?這麼便宜?
不行不行,你賣這麼便宜才能賺得了幾個錢?妹子你還是聽姐姐的,賣四十錢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