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深鬆開了手, 看著他從自己麵前退開,然後“砰”的一聲撞到身後的桌子上。
楚向晚嚇了一跳, 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桌子上擺著的瓶瓶罐罐被自己撞得搖晃了一下,連忙扶穩了桌子。
等確定沒有把什麼東西撞下去之後,他才回過頭來, 目光下意識地在周圍掃了一圈,發現這是自己上回來神醫穀的時候住過的地方。
就在他剛剛站著的位置, 還擺著一張窄窄的矮榻,顯然在他跳起來之前, 整個人是躺在上麵的。
下一刻,少堡主就注意到矮榻邊的凳子上放著的那排金針, 意識到麵前的人剛剛是在為自己醫治。
已經有過神魂離體經驗的人立刻就猜到, 自己肯定又是因為受傷過重神魂離體了,難怪剛剛還感覺跟天地一體來著。
一旦意識到白神醫隻是想把自己的神魂喚回來,少堡主就鬆了一口氣, 然後想起了正事:“白神醫!”
白雲深看著麵前的少年一下子撲了回來,主動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仰著頭對自己說道,“我、我剛剛看到了好多東西!”
楚向晚急迫地把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戰況告訴麵前的人, 又告訴他還有無數潛入了大陸的天外邪魔正在朝著皇城的方向彙聚而來, 想要殺死失去修為的容行。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少堡主感到口乾舌燥, 隻想問麵前的白雲深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已經有所準備了, 為什麼還會這樣被壓著打?
可是話來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隻怕這個時候還有天外邪魔在盯著這裡。
見他終於安靜下來,白雲深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在床榻邊坐下,拔掉了一根還插在他頸側的金針,然後輕聲問道:“你不是說,你剛剛看到那隻眼睛在雲頂散去了嗎?”
少堡主點了點頭,一雙小狗眼巴巴地看著他,白雲深道:“你想問什麼,現在都可以問了。”
他說著,將金針收回了針袋中,重新看向了神魂歸位的人,“從開戰的那一刻起,天外邪魔就已經將所有力量都傾注到了戰場上,沒有餘力再在上麵監視整個大陸的動向了。”
是這樣的嗎?楚向晚聽到這裡,有些喜出望外地“啊”了一聲,已經沒有天外邪魔再聽得到他們說話了嗎?
白雲深看到他忍不住又站了起來,急切地問自己:“那外麵現在這麼混亂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計劃沒有奏效嗎?”
不說容行,就說其他人在讀書會結束以後所做的準備,難道也沒有起作用,也被那些天外邪魔給看穿了?
而且容行……還有容行。
白雲深看他轉了個身,緊張兮兮地在原地打轉,轉過來的時候一雙小狗眼又看向了自己,說道:“我剛剛還看到容行沒有了修為,然後他的大臣還要逼他退位……現在外麵這麼危險,他也跑出來了,怎麼辦?”
白雲深收拾瓶瓶罐罐的動作一頓,迎著少年全心信賴的眼神慢慢地搖了搖頭:“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然後,少堡主就聽他說起了那天容行是怎樣來到神醫穀,抱著自己來求助的。
白雲深道:“你受傷之後,宮廷藥師把我送給他們的樓蘭果拿了出來,修補好了你的傷口。隻是你的神魂跟軀殼之間的聯係本來就不穩定,在重傷之後神魂又再次離體,無法醒來,容行就把你送到了我這裡。”
楚向晚聽到這裡,心裡想著容行這麼高傲,口口聲聲說著死都不會再來神醫穀求助,可為了自己卻還是來了。
白雲深那時正在穀中,聽到容行的聲音以後就出來了,然後從他懷中接過了看上去昏睡不醒的楚向晚。
容行神色沉重,沒有問白雲深能不能救活他,他的太醫沒有把人救回來的能耐,如果神醫穀之主也救不了他的話,那這世上就再也沒人能夠救得了他了。
他沒有多說什麼,把人交給白雲深之後,又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臉,這就回到了馬車上。
駕車的人一揚鞭,馬車立刻向著他們來時的路掉頭,一路飛速奔了回去。
在那之後,白雲深費了好些時間才找到楚向晚沒有自主意識的魂魄,他是剛剛神魂離體就被送到了這裡來,神魂還沒有遊離到彆的地方去,隻是無意識地跟在自己的軀殼身旁。
少堡主聽著,猜測這應該是自己的意識跟天地融合的時候,所以才會對外界完全沒有知覺。
雖然白雲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他卻聽得心驚膽戰,自己的神魂毫無意識,不能主動來找白神醫,那他是怎麼把自己找回來的呢?
他沒忘記自己在魂體狀態的時候是沒有形體、沒有聲音,近乎空氣的存在,就算知道他可能飄蕩在神醫穀裡,要確定他的位置,把他弄回身體裡去也很難。
“白神醫……”楚向晚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雨。”
白雲深看向了桌子的方向,楚向晚跟隨著他目光看過去,才發現這個出自靈靈閣深處的瓶子也被拿了出來,正放在瓶瓶罐罐中間。
是了,隻要他的靈體碰到瓶子裡的水就會擁有實體,這樣再隨便用什麼東西探測一番,隻要有哪個地方看起來是透明的,又能把白神醫放出去探測的東西擋回來的,就是自己的神魂所在了。
白雲深道:“找到你不難,讓你回到身體裡才是難題。”
上一次少年的神魂還有自主意識,被段邪涯刺激了一下就回了他自己的身體裡,可是這一次,他的身體沉睡在旁邊,魂體因為被喂了花瓶裡的水也顯出了形態,然而瞳孔裡卻是空洞的,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一點反應。
為了喚醒他,白雲深用了很多方法來刺激他,包括針灸、注入陽氣、渡入元力,甚至是把他的身體跟魂體一起浸泡在從花瓶倒出來的水裡,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