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茸茸那邊突然的無聲,讓隨疑和漆離神情都是一變。
“怎麼突然沒聲音了?”漆離反複地看那麵鏡子。
隨疑眉心緊擰:“給我。”
漆離將鏡子給他,隨疑劃破了自己的手,滴了血在鏡麵上,本來消下去的虛境,再次出現了那間屋內的場景。
隻見屋內都是刺目的紅,宛茸茸正像個木偶人一樣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神情木然。
宛無源正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像是想看出她是裝的,還是真實的。
他掏出了一把匕首,放到宛茸茸的手裡,命令了句:“用這把匕首殺了你自己。”
宛茸茸像是完全被控製了,握著匕首的手,抬手就要往她自己的心口刺過去。
漆離在一旁看到這一幕,渾身都冒出了冷汗:“他瘋了吧!我們快去救茸茸!”
相對於漆離的反應,隨疑冷靜的可怕。
他看著鏡子內宛茸茸的匕首已經碰到了心口,他眉心緊鎖,指腹在鏡子上滑動,隻見宛茸茸的身體突然冒出一團火,將那把匕首猛地打開,摔落在地,那火焰又帶著殺意撲向宛無源。
宛無源對突然冒出來的火焰,神色一凜,急忙躲過,但是這火像是蹭的一下將他全部圍住,但是烈烈火焰隻困住了他片刻,隨疑手中的鏡子撐不住他的力量,碎了徹底。
漆離在一旁一直屏氣凝神,怕打擾到他,看到鏡子碎了他一手,手心被碎鏡片劃傷,血染紅了他的掌心。
“你沒事吧?”他看隨疑神情不好,擔心地問道。
隨疑手一動,碎的鏡片全部落在地上,他收回手,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手心的傷,朝他飛快地說:“你現在逃出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我趁機去找宛茸茸。”
他飛快地朝他說,漆離沒有多問直接應下,不放心地叮囑:“你要萬事小心,宛無源是衝你來的。”
“他還沒有那個本事。”隨疑眼中輕蔑,“你擔心你自己吧,廢物。”
漆離:“……”
他一時間無法辯駁,畢竟是他導致宛茸茸陷入這個危險的境地。
隨疑懶得跟他耗費時間,說完就消失在屋內,讓漆離自己去折騰。
漆離看他離開,急忙抽出自己的短鞭,抽向緊閉的門,門立刻轟的一聲倒在地上,鞭子一甩將門外守著的人,直接抽死。
他放了個信號彈,給妖界傳消息,既然宛無源和沈宵不仁,就彆怪他不義。
沈宵看到高空上屬於漆離的信號彈,神情毫無變化,站在他身邊的沈無餘被關雲蘿虛弱地攙扶著:“師尊,漆離這是要跟我們分道揚鑣啊,宛無源這麼做真的有失考量。”
“漆離敢藏著隨疑的女人,他就不適合當魔界的尊主,還不如趁現在將他也鏟除。”沈宵這話一出,沈無餘頓時就明白過來。
他們打算殺死隨疑的時候,順帶將漆離也殺了,這樣還能將殺死漆離的死嫁禍到隨疑身上。
往後魔界再扶持的新尊主,那就要看雪陽的意思了。
關雲蘿在一旁聽著,心裡有些不安,她記得上一世並沒有發生這些事,而且上一世並不是宛無源殺死隨疑的。
她覺得這其中可能會存在很大的變故,握著沈無餘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沈無餘的注意力沒在她身上,繼續朝沈宵問道:“師尊,你怎麼能保證宛無源能殺了隨疑?如果不能殺了,怎麼辦?”
“隨疑的本事你我都清楚,他是不怕人多,但是他剛重傷,加上宛茸茸在我們手裡,你覺得他有幾分勝的把握?”沈宵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沈無餘好奇起來,他和宛無源到底想用什麼辦法。
沈宵仰頭看向天邊,歎了口氣:“有些恩怨總要清,靈雲多年的執念,也隻有我來幫她解決了。”
沈無餘沒有說話,隻是遠望向已經躁動的雪陽,眼皮直跳,垂眸看向關雲蘿,見她也是一臉不妙。
等沈宵離開後,兩人麵麵相覷,他朝關雲蘿說:“我們不能完全相信宛無源,我們需要留一手。”
關雲蘿看向他,目光詢問是什麼意思。
“雲蘿,你去查查宛無源將宛茸茸關在哪裡,我要將她抓到自己手裡。”這樣既可以威脅隨疑,也可以控製宛無源。
關雲蘿心裡也覺得,宛茸茸才是處理隨疑最佳的辦法。
聽了他的吩咐就急忙離開去查找宛茸茸的蹤跡。
*
宛茸茸此時正躺在床上,努力地裝成被宛無源控製的模樣。
袖子裡的龜龜可能都意識到了危險,安靜的不敢亂動,但是蛋蛋卻不安分地動著。
她心裡擔心蛋蛋亂動從袖子裡滾出去,緊緊地壓著袖口,餘光看宛無源。
看到他被藍色的火焰燒傷了身體,一張臉更是鐵青,低頭看向地上的匕首,一腳踩過,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說:“宛茸茸,你的利用價值可真高。”
宛茸茸不懂他說的利用價值是什麼,心想,隨疑是不是已經來這裡救她了。
他說完這句話,坐在床邊,伸手碰上她的臉,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不過也沒關係,你能把他引來了,再親手殺了他,以後你就會隻聽我的話了。”
宛茸茸感覺碰到自己臉上的手,冰涼不已,像是一把利刃抵著她的臉,等待殺死她的時機。
她突然想到宛源蕪所寫,哥哥找到我了,我終於可以死了。
宛源蕪和宛無源,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一瞬間讓她全身毛骨悚然,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人像墜入冰窟。
所以這個神經病是她的舅舅?
宛茸茸在心裡還沒接受,就感覺他的手碰上她的脖頸,勾出了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骨墜,她心裡一緊,怕他扯掉。
剛才她差點被宛無源控製住,就是這個骨墜將她的意識拉住了,才沒有被他控製。
宛無源想扯下來,但是繩子勒紅了她的脖子也紋絲未動,垂眸看著這骨墜,嘖了聲:“隨疑當真是癡情種,鳴蛇可以保命的指骨,都舍得給你護身。隻是這世間癡情的人都沒好下場。隨千流被沈靈雲利用多年,最後還不是死在了沈靈雲的手上,癡情隻不過是笑話罷了。”
他臉上都是輕諷的笑意:“他這般情深,我更想看看,他被你親手殺死的時候,會是什麼神情。”
宛茸茸覺得宛無源高估了自己,以她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殺了隨疑。
而且就算她靠近了隨疑,肯定要抱緊他的大腿保命,雖然可能要被帶回去嚴懲,但總比在這個神經病手裡好得多。
隻是怎麼逃出去和隨疑會和,這是個問題。
她正思索著,就聽到外麵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宛無源扯著她骨墜的手一鬆,神情帶著不悅:“來的可真是快。”
他以為隨疑至少明天或者是入夜才會來,沒想到現在就到了。
不過一切早已經準備,他何時來都沒有問題。
宛無源看向神情木然的宛茸茸,將她抱在懷裡打開房門,快步走出去。
一路殺過來的隨疑,身上都沒沾血,俊美的臉上還掛著陰森的笑意,一眼就對上了宛無源的目光,等看到正被他摟在懷裡的宛茸茸,所有的笑意都變成了殺意。
他手中蓄積的妖力,像是洶湧的潮水,猛擊而去。
宛無源看著自己的結界,刹那間就四分五裂,本來平靜的臉上露出錯愕和冷凝。
他沒想到隨疑重傷後的能力還這麼強大。
宛無源並不想和隨疑在這個地方糾纏,抱著宛茸茸就往設定好的地方去。
宛茸茸看著下麵飛掠而過的景色,心想,這是可以跑路的好時機,可以跟後麵的隨疑相會。
但是她還未動,四麵八方突然湧來許多人,將隨疑阻攔了徹底。
宛茸茸覺得隨疑這下要完蛋了,一道濃煙突然從天襲來。
頃刻間所有的視線模糊起來,她感覺有人突然靠近,一時間她都分不清到底都有誰在和宛無源打。
宛無源卻看了出來,是沈無餘。
沈無餘想去搶宛茸茸,他不能讓雪陽都壓在宛無源手上。
他伸手去抓被宛無源抱在懷裡的人,宛無源豈能如他意,單手就想掐上沈無餘的脖子。
宛茸茸隻能看到兩道虛影,也沒有猶豫,迅速地掏出一把匕首,手中的靈力和匕首猛地刺向宛無源的心口,鮮紅的血頓時染紅了她的手。
宛無源完全愣住,他沒有想到宛茸茸會這麼狠厲。
沈無餘借著這個空擋,伸手將宛無源拍開,想將往下掉的宛茸茸想抓入手中,又被宛無源給擋住,一時兩人都抓了個空。
迷霧飛快地散開,兩人隻能看到一隻小肥鳥,迅速地飛向密林,沈無餘手中的力道要將她打落,但是被困住的隨疑飛身踏著那些人的頭,將他的殺意攔了徹底,那道鳥影瞬間沒了蹤跡。
沈無餘看著宛茸茸徹底消失不見,一時間握緊了拳頭,他完全沒想到這宛茸茸還是一隻鳥妖,他看向清風雲淡的隨疑:“隨疑,你屢次侵犯我雪陽,到底是何居心!”
隨疑看著重新將他圍起來的各位仙門眾人,目光落在宛無源的身上,笑著說:“本君的居心?坊間都知道我一直在找一個女人,你還不知道嗎?或許各大仙門的人會知道。”
他說完看向其他仙門的人:“也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收到自己門派的求助信,如果再不快點回去,你們這些小門小派,可就都要成為妖族的地盤。”
隨疑不緊不慢地說完,聚在這裡各仙門的人才和主掌者麵麵相覷。
他們見識過隨疑的發瘋的樣子,雪陽這樣的第一門派都能攪得天翻地覆,更何況他們這些小門小派,急忙打開了各自的通信方法,一看就收到了自己門下傳來緊急密令——妖族侵,危,速回。
他們神情紛紛一凜,異口同聲地怒斥著:“隨疑!你居然要妖族趁亂傷害我仙門中人,這樣做是會遭到天譴的!”
“嗬,”隨疑臉上的笑意一收,目光銳利地看向宛無源和沈無餘,“你們先趁我重傷之時將我的人帶走,本君之後怎麼做都不算過分。對了,你們再浪費一會,可能死的人會更多。”
他說完唇邊揚起冷笑,手一拍,封住雪陽像是泡沫,頃刻破了徹底:“大門已開,不想被滅門的就快點滾!”
他們現在所處雪陽最高峰巔之上,一眼就能看到雪陽大門的情況,隻見本來嚴防死守的大門,現在被漆離直接踏破,湧入了許多魔界的人,還有妖族的人。
宛無源捂著心口療傷,看著下麵的情況,知道隨疑已經布局好了。
他在引君入甕,隨疑是黃雀在後。
這樣的情況很不利,那些仙門之人,肯定會為了自己門派動搖離開。
他必須將雪陽封死,讓他們沒有機會離開,隻能和隨疑拚個魚死網破。
宛無源正打算重新設個結界,一道比之前更為強大結界將整個雪陽再次重新封死。
隨疑看著這新起的結界,知道沈宵來了,微抬頭,就看到沈宵禦劍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一群人。
“今日殺隨疑我們仙門重任,他不死,往後我們各仙門將永無寧日!他不滅妖族將永遠為禍人世!”沈宵的話一出,各大仙門的動搖的心又穩了下來。
“殺隨疑!滅妖族!”震天的聲音將深林中棲息的鳥都驚飛。
宛茸茸縮在一棵高樹上,透過茂林的枝葉,看到隨疑許多人圍住,他一個人孤傲地站在那些人之中,後背挺直,看起來像是對這樣的場景已經無比熟悉。
她知道隨疑麵臨現在的情況,都是因為自己,她要想辦法救他。
她低頭看到了宋輕雲帶著人急忙往隨疑被圍的地方,急忙飛過去,落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