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家長互相看不順眼,奈何自己的兒子(孫女)被對方的孫女(兒子)勾了魂、迷了心竅,隻得不甘不願地答應了親事。
眨眼就到了商定聘禮和嫁妝的時候。兩位大家長生怕對方苛待自己的兒子(孫女),又開始了劍拔弩張地談判。兩方商談時,元蘅和陸與就在旁邊站著。
圍觀的還有忠毅伯府的三位老爺及夫人子女,撫遠侯這邊隻有一位夫人伴在身邊,瞧著勢單力薄,但撫遠侯是征戰沙場的將軍,氣勢頗盛,雙方對峙,瞧著倒有幾分和諧。
元蘅的親爹元季在這忠毅伯府壓根排不上號,即便他也坐在這裡,然而關於元蘅的婚事,他半句話都插不上嘴,隻能聽從老夫人安排。
老太君拄著拐杖坐在大堂左上首,她年紀雖大,目光卻仍舊不乏清明,對著撫遠侯道:“蘅兒雖不是在我身邊長大,但她那模樣品性,在這京城諸貴女中都是出挑的。我們忠毅伯府供養出來的嬌花,可不能讓你們輕而易舉地娶走。”
元季的才學實際上一般般,但他多年做官,要說半點沒有依仗忠毅伯府的聲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況且他如今能來京城做官,全賴忠毅伯府走動關係,因此老太君說是忠毅伯府供養出的元蘅,倒也沒錯。
撫遠侯自覺已經看清老太君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他濃黑粗硬的眉頭一皺,沉聲道:“與兒是我侯府世子,將來是要襲爵的,我們自當會以京中的規矩送出聘禮。”
聽了這話,老太君心中冷笑,這京中誰不知道陸與是個私生子,況且撫遠侯如今有了嫡子,將來會不會讓陸與襲爵還不一定呢,萬一將來撫遠侯後悔了,改扶嫡子上位,那她家蘅兒嫁過去豈非要吃虧?
不行!趁現在陸與還沒失去世子之位,她要敲撫遠侯一大筆聘禮過來,將來給蘅兒做添妝,隻要錢都攥在我蘅兒手裡,還怕那陸與將來敢待蘅兒不好?
撫遠侯盯著老太君那充滿“算計”的眼神,他心裡也開始算計起來。他家陸與就是個不會管錢的,如今又被那元家丫頭灌了**湯,將來兩人成了婚,這錢財大權肯定爭不過那女子,他要好好敲打敲打,不能讓忠毅伯府占了便宜,否則將來他家與兒豈不是要一輩子被那元家女騎在頭上?
“老夫人對聘禮要求諸多,不知貴府又會隨出多少嫁妝?”
老太君眼眸一眯,“我的名聲侯爺又不是不知道,我忠毅伯府出去的姑娘,哪個虧待了她們?那些娶了我家姑娘的人家,哪一個不說好?”
撫遠侯聽了這話就嗬嗬冷笑,自打知道兒子看上的是元家姑娘後,他立刻就派人去打聽這一家的姑娘,這元家大老爺和二老爺同居一府,二人膝下一共六位姑娘,都已出嫁,這六位姑娘裡三位躲在家裡欺負丈夫,另外兩位的相公,連藏點私房錢都不敢,最後一位呢?丈夫不過是多看了一眼街上的漂亮姑娘,就被翻舊賬翻到恨不得投湖自儘。
這些人,有哪個敢出來說元家姑娘不好?怕不是嫌命長。
要不是撫遠侯手底下頗有幾個能乾的親衛,他還真查不到這些。
老太君要是曉得撫遠侯的心思,肯定也少不了一通冷笑。俗話說得好,高門娶媳婦,低門嫁女兒。這世道本就對女子多有苛責,把女兒往高門處嫁,萬一女兒受了委屈,娘家都使不上勁兒。老太君一向疼孫女,在孫女的婚事上,也多是挑選的年輕能乾但門第低的男子,為的就是孫女能在婆家過好日子不必看人臉色,就算孫女糊塗犯錯了事,婆家看在忠毅伯府的麵子上,也不敢苛待她家的姑娘。
元蘅雖然不是在她膝下長大,但這孩子生得像她亡夫、像她早去的幼女,出生時日又巧,一個跟她這麼有緣分的孩子,她不疼她疼誰?況且元蘅她親爹沒本事,官職低,因此老太君一開始就想好了,要給元蘅找個品性純良但門第低的年輕後生,就算家貧也不礙事,她多給添點嫁妝,保她今後衣食無憂,再叫她兒子給那後生疏通關係升個官職,叫他一家榮辱全都得係在忠毅伯府身上,晾他渾身掛滿了膽,也絕不敢欺負她家蘅兒。
老太君本來都琢磨好了啊,就等著元蘅點頭了,誰料半路殺出個陸與,硬生生拐走了她家蘅兒,叫她全麵打算全都落了空。
想到這兒,她不由狠狠瞪了那庶子一眼!
元季莫名被瞪,又害怕又惶恐,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啊,老太君為何一副要打殺了他的模樣?
老太君氣呼呼地想,都怪這老三,做事從來都糊塗,沒有一件兒靠譜過,要不是他半路上隨隨便便把元蘅許給了那陸與,她又怎麼會這樣難辦。要當時是她在蘅兒身邊,肯定一早就將這對拆散了,這下好了,拖了這麼久,那二人感情深了,拆都拆不散!
老太君分外生氣,就遷怒到那拐走自家孫女的陸與,以及養出陸與的撫遠侯身上,還狠狠剜了陸與一眼。
卻見那後生當著滿堂大人的麵,竟敢隔空衝她家蘅兒眉目傳情,果真是個不要臉的情場高手花花公子,隻是可憐了她家蘅兒啊!
撫遠侯此時也正想著這事,他家陸與的出身不很光彩,小時候還頗受同齡人排擠,所以他一直擔心這個孩子,就想著給他娶一個對他有幫助的高門貴女,沒想到最終他被一個小官之女輕而易舉地騙到手,可真是氣死他了!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看了那元蘅一眼,卻見她當著滿堂大人的麵,竟然對著他那傻兒子暗送秋波,果真是個不知羞的,隻是可憐了他家與兒。
兩方家長話沒說幾句,所思所慮都比什麼時候都要深遠,當二人收回思緒再次看向對方時,任誰都能聞到二人之間濃烈的□□味。
雙方家長就著聘禮和嫁妝一事展開了激烈討論。
按理說,兩家都是體麵人家,商定聘禮和嫁妝這種事,要麼就是心照不宣按著規製來,要麼就是和和氣氣有說有笑跟閒聊似的定下來,還是頭一回出現這樣不體麵的。
然而老太君活了大半輩子,最不看重的就是人前體麵,撫遠侯又是靠著軍功出身,最瞧不起那些人故作體麵的虛偽,因而雙方都沒覺得哪裡不對,吵到激烈處還拍起桌子互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