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水來了(2 / 2)

打開,灰塵嗆人。

然而看清楚,是老得紙張變脆的圖紙,水廠的詳細建築圖。

秦奶奶指著圖紙上一個圓形花台道:“我爸咽氣的時候給我發了條短信,說他的屍骨就在大榕樹下,叫我有機會給他收個屍。”

但她等啊等,等了不知多少人,從小秦變成秦奶奶,從跟著小紀往上要支援,到後來隻有老紀還在忙這個事。

一開始是絕望和不甘,之後是麻木,後來接受現實並產生了怨念。

每一次路過水廠,那些塔鬆每一次冒火,秦奶奶都會說:“我爸好狠的心,不要我和我媽了,自己去找死。”

往事講完,秦奶奶無聲流淚,老紀讓小滿為她擦眼睛。

所有人都被老秦的堅決震懾,久久說不出話來。

周鬱心裡酸溜溜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作為建築從業人員,自然懂將一片空地變成高樓大廈的感覺,那是心血的凝結,是對未來的期盼,絕不能容忍它崩塌。

還記得第一次主導項目的時候,大型設備進場,但很不湊巧地天氣預報要下大雨。

為了不讓幾百萬的設備被淹,她盯著人下車,盯著人搬運進地下室,又在大雨來臨之前準備好各種防雨和排水的物品。

但地下室還是進水了,設備的底座被淹。

周鬱急得跳進水裡,恨不得有超能力,將水一瓢一瓢盛出去。

還是曾昀光最快恢複理智,問道:“事情清楚了,那麼,怎麼突破老秦對水廠的守護?”

這可真是一個難題。

然而周鬱卻覺得,似乎抓住什麼了。

老秦苦心積慮,為子孫留下完整的水廠,不可能沒有打開的方法。

他耗儘生命守護,不是為了拒絕所有人的進入,而是不想裡麵的感染者跑出來害人,更不想裡麵的建築物因為外部的攻擊而崩塌。

所以,他一定留下了線索。

是什麼呢?

老紀茫然地搖頭,這個事老秦沒提過。

秦奶奶也抹著眼淚道:“他隻說了要守住廠,沒說怎麼守,也沒說怎麼開,隻叫我們以後彆靠近了,會有危險。”

然後有些不相信道:“你們都是厲害的能力者,如果連你們都沒辦法,那我爸不是白乾了?”

也白死了?

這水廠,就成了誰也不能接近的鬼魅之地?

這話一出,不說秦奶奶,連老紀都開始唉聲歎氣。

還是崔梅有群眾工作經驗,直接道:“咱們既然接了這個事,就一定能將它解決。”

叫那些聽故事聽得入神了的小孩子們,帶著爺爺奶奶到處走走看看,也許恢複舊模樣的柏油公路能安撫他們的新。

曾昀光見周鬱捧著圖紙陷入沉思,知道這個謎不太好解了。

他將手腕上的金屬圈沉入泥土,化為千百萬根絲線,深深地潛入水廠正下方。

既然老秦的能力是操控植物,那麼就去看看根部發生了什麼,居然在人死了二十四五年後還能持續運轉。

普通塔鬆的根深和主徑樹高差不多,而榕樹的樹根深度則和樹冠的範圍相似。

也就是說,曾昀光的金屬絲隻要下探不到二十米就行。

然而彆說二十米,足足下探了五十米,都還看到粗壯的根係,將整個水廠的底部盤根錯節得牢固異常。

怪不得耗子無法從地下突破,以他的能力,在泥土中下潛四十米已經是極限了。

曾昀光繼續讓金屬絲往下突破,直到近百米,發現所有的根開始向中央的榕樹根彙聚,最終成一團。

那一團仿佛是心臟,在緩慢地跳動著,每一次跳動便將其中淡淡的瑩亮推向四方的細根,最後上升,將所有水廠地麵所有的植物納入其中。

整個三百多畝的地下世界,仿佛一台恒定的機器,以植物的生命力為驅動,以人的意誌——

確實是人。

曾昀光的金屬絲輕輕地探了那顆類似的心臟的根團一下,結果居然有隱約的聲音,來水了嗎?

原來周鬱的聽見的,居然是這個聲音!

曾昀光立刻睜眼,正要說什麼,卻對上周鬱發亮的雙眼。

周鬱道:“肖潔呢?馬上給她打電話,讓她來!”

曾昀光問:“你找到辦法了?”

周鬱深吸一口氣:“老秦一直在等水來!你看,水廠被整個護起來,但直接聯通到水廠內的取水管和泵房,沒有任何阻攔!”

老秦生前在等誰,死後殘餘的精神依然在等,並且特彆留下這個活門。

若來的是同道,自然知道開泵房通水;若來的並非同道,硬闖的話,即便水廠受損,內部關押的無數感染者也不會逃脫出來。

老秦為所有人做到了極致。

曾昀光知道周鬱和自己都找到正確的辦法了,起身道:“耗子,找兩個水係的來!”

耗子立刻拎了兩個水係的年輕人來,還特彆懷疑道:“老大,你確定是水?我之前就讓他們試過了,繞著水廠周圍澆了一整圈,結果一樣被燒——”

但周鬱卻指了指管道溝裡的取水管,道:“用這個!”

曾昀光揮手,將完好的管道破開一個大洞。

兩個年輕人立刻跳下去,手探入洞中使勁,立即有水湧出來。然而他們的等級不高,水量不夠,沒一會兒就累了。

周鬱急了,道:“還有嗎?還有會水的嗎?”

耗子馬上從彆人的隊伍裡找了另外兩個水係的姑娘來,道:“彆留力啊,能不能打開水廠就看你們了。”

四個人,八隻手,八股活水噴湧而出,沿著送水管往水廠內奔騰而去。

乾涸了三十年的管網響起了流水衝擊的聲音。

仿佛是雨落沙漠,又像是雪遇光便化,水實實在在地從水管中進入了植物牆的界限之內,沒有被阻攔。

所有人麵露驚喜,年輕人們忍不住歡呼,更來勁地壓榨身體裡的能力,將水花揚得要唱歌了。

水柱在主送水管中奔騰,淤塞的送水口被噴開,水落入水池中。

那些圍繞水廠成牆的蔥鬱塔鬆發出整齊的一聲歎息,似乎有什麼破裂了。

然後外圍塔鬆開始枯萎黃落,樹乾樹枝朽敗,包裹水廠的植物牆頹敗倒塌。

植物牆之後,堆疊幾米高的白骨,攀爬在綠植牆上的感染者屍骸山,因為失去支撐而轟然倒塌。

一束高高的水柱從水池中央衝天而起,仿佛是在奔騰歡呼。

又仿佛是二十多年等待的終結。

一聲深深的歎息:“水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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