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賀行懷著內疚的心,拽拽地揣著口袋上樓去了。
站在樓上,賀行回頭看了一眼,何歡低下頭,勾起嘴角,嘴上念了一句:“小東西。”
賀行仿佛能聽見何歡心裡在想什麼。
小東西嘴硬心軟。
小東西口是心非。
呸,你才是個小東西。
晚上,賀行在健身房裡揮灑汗水之後,就回了自己房間,洗完了澡,靠在床頭繼續玩那個養孩子的遊戲。
終於還是到了需要充值的關卡了,賀行歎了口氣。
“兒啊,對不起,你又要餓死了。爹給你選塊好點的墓。”
一個人待著,賀行開始發散自己的思維了。
這個何歡心還真大,也不找他來練習練習找找感覺,也不怕明天對陣他的老同學,一分鐘就被人打爆艙?
管他呢,巴不得他被打爆。
賀行給聯絡員小哥哥發短信了。
【明天大老板同學聚會,你會來幫忙嗎?】
發完了信息,賀行就靠著床頭看最新的東區艦隊新聞。
隻聽見啾的一聲,對方回信息了。
【明天我在。】
賀行一看,立刻坐直了:【那我就能見到你了,可以當麵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就說啊,大家都是給何歡打工,怎麼就他賀行常駐在俱樂部裡,其他人就跟不存在一樣。
【行啊,明天你猜猜看我是誰。】
賀行心想,你一個後勤保障的聯絡員,還搞這麼神秘?
等等,這是不是說,對方也是何歡的同學?
感覺明天將會是非常精彩的一天啊。
賀行拉上被子,決定養精蓄銳,早點睡覺。
第二天早晨,賀行還在打小鼾鼾,就被樓下喧鬨的聲音吵醒了。
周末來了,葉陽也從學校過來了。他第一個把賀行的房門推開,興奮地一下子跳到賀行的床上,差點沒把賀行踩死。
“賀行!你知道嗎!今天俱樂部裡來了好多厲害的人物啊!就連飛艦競賽委員會的陳會長也來了!陳會長真是太帥了!我看過他的比賽致辭,特彆有範兒!”
“玉哥來了?”賀行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看著葉陽花癡的樣子,歎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子特彆像酒吧裡看著脫依女郎流口水的傻缺?”
“對了,還說今天有比賽呢!玉哥也要參加!”
“玉哥要參加?”賀行一下子完全清醒了,“玉哥是火控手啊!”
“對啊,對啊,我好緊張啊!歡哥說我今天要上場,打防禦師的位置!而且歡哥要親自操作舵手啊!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嗬嗬。”老子昨天就知道了。
賀行拿了一件T恤和運動短褲穿上,稀裡嘩啦洗漱完畢了,一轉頭就看見葉陽傻傻地看著自己。
賀行直接在他的腦袋頂上捶了一下。
“回魂了,你露出這麼萌的表情,是他麼的等誰來娶你?”
“不是……你平常穿得就像個混混,我第一次見你都不敢跟你……”
賀行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我穿得像個混混?哈?我哪裡像個混混?”
偏偏葉陽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他要是腦子會轉彎也不能得罪蘇玥了。
“表情、動作、衣服、大馬褲、夾腳涼拖……都像個混混……”
賀行很想把葉陽拖過來揍一頓,讓他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混混”。
“不過你今天看著就正常多啦!”葉陽的胳膊搭在賀行的身上。
“不都一樣是T恤和短褲嗎!跟之前有什麼區彆!”
“看著清爽,像個好人。”
賀行額頭上青筋突突,老子要不是好人,當初你被蘇玥踩住胳膊的時候,老子才不管你呢。
兩個年輕人一起下了樓,到了大廳裡就聽見一陣一陣的笑聲。
“玉哥!你不行啊,我都暗示你半天了,何歡手裡的絕對不是三個老A,你乾啥不掀他的牌!”
“這也不怪玉哥。何歡這人就是邪門兒。每次玩‘信不信’,你一翻他牌,他說的就是真的。”
聽他們這麼鬨,賀行就猜到他們正在玩“信不信”,這紙牌遊戲玩的不是智商,就是看誰能唬人。
比如第一個人出了兩張A扣在桌麵上,信他的可以接著跟幾張A,不信他的可以翻牌。如果真的是兩張A,翻牌的人就得把前麵的牌都收走。如果翻出來不是兩張A,出牌的人就得把牌都拿回去。誰手裡的牌走完了,誰就贏了。
真真假假摻合在一起,想要走完手裡的牌,除了會算牌,還得會玩心理。
何歡一看就是玩弄人心的老手了,這種紙牌遊戲,他不贏都難。
葉陽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紙牌遊戲,他不敢打擾,就遠遠伸長了脖子看著。
而何歡,和平時賀行見到的不一樣。
還是一成不變的白襯衫,但是領口解開了,沒有了平日裡假模假樣的周正,賀行好像能看到一點點鎖骨。袖子的扣子也沒扣上,隨意地捋到了胳膊上麵,袖口都翻在外麵。
“哈哈哈……我都說了我在騙你們,你們還不翻我的牌,怪我咯?”
何歡笑得很張揚,一條腿曲起來就踩在椅子上,周身上下都是痞氣。
“繼續繼續!何歡,你總有一天陰溝裡翻船!”周洪說。
“老周,你送我的fg太多了,可惜沒一個立住了的。”
何歡笑著理牌,向後靠了靠,慵懶又隨性,就好像平日裡那個說話聽起來有禮貌又總是話裡有話的家夥是假的。
而這一個,才是真的。
賀行站在那裡看著,看到何歡將三個K扣在桌麵上,撐著下巴,手指輕輕在臉頰上敲著。
“三個K啊。有膽子的翻牌,沒膽子的承認自己是孫子。”何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之前怎麼看都不順眼,賀行卻忽然覺得這樣的何歡,很帥氣。
“草!老子就是要……”
“就是要翻我牌嗎?翻了我的牌,今晚跟我睡哦。”何歡說。
“不,老子就是要當孫子!不跟!”
“當孫子就孫子,不中計!不跟!”
終於輪到了陳玉,陳玉皺了皺眉頭,似乎很猶豫。
而周洪一抬眼,就看到了賀行。
“喔唷!賀行睡飽了?起來了?本來我們幾個還想叫你起來玩,何歡偏不讓!非說你想睡幾點就睡幾點,要我們等著。”周洪朝賀行招了招手。
賀行走了過去,陳玉很淡地笑了一下:“賀行,你說我翻不翻他的牌?”
“啊?玉哥你問我啊?”賀行指了指自己,“我賭運一向不好。”
陳玉笑了:“那你彆賭,你直接問他。”
周洪聽了趕緊搖頭:“問何歡?他嘴巴裡有實話嗎?”
何歡放下了踩著椅子的腿,看著賀行的眼睛說:“你問我,我就對你說實話。”
賀行心想,那我好榮幸啊,成為何歡的人形測謊機嗎?
“那你這裡是三個K嗎?”賀行問。
“是三個K。”何歡說。
他的眼睛讓賀行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這種想要相信對方的感覺,讓賀行覺得危險。
因為相信,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不信,我要翻你的牌!”賀行揚高了聲音。
“好。你翻。”何歡點了點頭。
賀行把牌翻了過來,真的是三個K。
心裡頭沉了一下,有點酸,又有點滿。
覺得酸是因為自己本來不相信是三個k的,沒想到真的是。
覺得滿…… 是因為何歡沒有騙他。
“切,要不是三個K,你還能跟我承認啊?”
因為何歡沒有說謊,而賀行又是代替陳玉翻的牌,所以陳玉得把所有的牌都收回去。
賀行內疚地看著陳玉滿滿一大手紙牌,估計這個遊戲,陳玉得墊底。
“如果不是三個K,我當然會跟你承認。”何歡回答。
“為什麼?”賀行問。
“你說呢?”
賀行在心裡吐槽,怎麼每次問這家夥問題,他就回“你說呢”。
不要我說,麻煩你說!
何歡笑了笑,隻是拍了拍手:“好了各位,人到齊了,可以開始比了!要一雪前恥的今天都歡迎!言喻風,今天就讓你被擊穿。”
“太狂妄了。喻風,今天跟你搭檔的火控手是我。”陳玉說。
周洪舉手:“舵手是我!喻風,我跟玉哥會把從前何歡欺負你的,全部討回來!”
另一個人舉手:“我來當防禦師!總而言之一定要讓何歡輸到哭鼻子!”
言喻風看著何歡,帶有挑釁意味地笑了一下。
“那我們……我們這邊怎麼辦啊?”葉陽擔憂地望向賀行。
他們的舵手是何歡、火控手有賀行,葉陽勉強頂上防禦師,但是還差一個修複師呢。
這時候,顧淮來了,沒再披著那身貴重的皮草領子,而是迷彩服。
“喔唷,老顧來了!老顧,這一次我們要把何歡打成啞炮!”
顧淮拿了一瓶啤酒,一乾而儘。
“兄弟們,不好意思。今天我是反派,何歡讓我來頂一下修複師的位置。”
賀行知道顧淮也是東區基地的人,但是一直沒猜出來他具體是乾什麼的,沒想到他也能開戰艦。
“老顧你打修複師的位置不行啊。你不是舵手出身嗎?”
“沒辦法,我水平低,各位兄弟們……”顧淮抱拳,賀行以為他要求請,誰知道他說的是,“往死裡打,彆再給那個垃圾玩意兒嘚瑟的機會。”
“有老顧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陳玉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脖子,看向賀行,“賀行,我跟那些飛艦運動員可不一樣。”
賀行扯起嘴角,笑了:“能跟玉哥較量一下,我也能勉強忍受讓何歡做舵手了。”
周洪用胳膊肘撞了撞何歡,小聲說:“何邪,你感覺到了沒有,大家都特彆嫌棄你。”
何歡無所謂地回答:“彆人是不是嫌棄我,我無所謂。不過賀行嘛,他一直都有口嫌體正直的癮。”
顧淮和周洪聽到了之後互相看了一眼,周洪沒忍住笑了。
緊接著,賀行警告的視線掃了過來,冷聲道:“笑什麼笑?”
隻是…… 口嫌體正直是什麼意思?
“喔唷,小崽子好有氣勢了。”
顧淮拍了拍周洪的肩膀:“小心一會兒小崽子讓你哭出來。”
聽到這裡,周洪的表情一下子就嚴肅了。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周洪和顧淮卻都在猜測,賀行就是零度空間裡的ID987654321。
進入駕駛艙之前,言喻風說:“何某人,我們都不是玩過家家的。麻煩你把副本的速度提高一下吧。”
何歡拉開模擬艙的艙門,揮了揮手:“早就調整成兩倍速了。”
這樣才爽啊!飛艦係統對於賀行來說就像老牛拉破車。彆說兩倍速了,就是三倍速、四倍速,賀行都沒有問題。
比賽即將開始。
賀行、葉陽還有顧淮跟在何歡的身後進了駕駛艙。
這還是賀行第一次親眼看見何歡操縱舵手的位置。
他們將頭盔拉下來,戴上,係統校正,神經校正,所有的一切都跟正式的比賽一模一樣。
“火控係統接駁。”
何歡的聲音響起,冰冷的,就像精準的機械。
賀行的神經一下子就被收攏,然後沉了下來。
“火控係統已接駁。”
“防禦係統校正反饋。”何歡又說。
“防禦係統反饋無誤。”葉陽回答。
“修複係統反饋無誤。”顧淮跟著回答。
明明隻是一場比賽,賀行莫名緊張了起來。
這樣的流程,還有何歡臉上的表情,讓賀行想起了關城。
每一次關城帶著他駕駛戰艦離開接駁口,都是一樣的表情,一樣沉冷的聲音。
賀行的呼吸有點緊,屏幕上正在顯示倒計時。
忽然,有一隻手扣住了賀行的手背。
“你可以保護我的。”
賀行看見了何歡的側臉,那是一種堅毅不可動搖的線條。
他們的飛艦衝了出去,這次的場景就是火衛一。
周洪駕駛戰艦迎麵而來,他的火控手陳玉接連三發狙擊,每一槍都對準了何歡還有賀行的位置。
葉陽整個人都是懵的,何歡高超的駕駛技術讓這三發子彈全部偏離,顧淮迅速修複了他們的艙體。
就這麼一秒不到的時間,賀行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玩了太久的“比賽”,精神早就懈怠了,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了生死一線的感覺。
陳玉毫無疑問是高手,炮轟和點射交織,防不勝防,槍槍入魂,再配上周洪的駕駛技術,碾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何歡卻總能抓住機會的尾巴,飛出陳玉的狙殺角度。
天地倒轉,葉陽的臉都白了。顧淮推了葉陽一把。
“醒過神來!你的能量盾一次都沒轉移過!”
能量盾不動,他們的飛艦就相當於裸在敵人眼前,一打一個孔。
賀行深深吸了一口氣,專注起來……
他在何歡的飛行軌跡之間尋找角度,一呼一吸之間,他忽然感覺到了機會來了!
賀行一發狙擊彈,強而有力地從對手的能量盾之間穿過去。
“霧草!”還好周洪反應快,傾斜了艦體,不然火控手就被擊中了。
言喻風迅速修複了艦體,壓強恢複。
緊接著何歡來了一個看起來自殺式的俯衝,簡直就像要壓著對手撞進火星的岩石層裡。
賀行的眼睛卻亮了,棒呆的角度!
六七發狙擊炮,雖然大部分都被對方的能量盾打下來了,但是有一發從修複師言喻風的眼前穿了過去。
這如果是在實戰裡,就算沒有完全命中,言喻風的眼睛可能瞎了。
“小子很厲害。”
周洪和陳玉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