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首發晉江(1 / 2)

在楚越離提醒了京茶,顧希朝和另外一個神秘的玩家,全都已經不在副本裡了之後,京茶立刻衝到了三樓去查看。

顧希朝坐輪椅卻住三樓這件事,本就是被池翊音懷疑過的。

現在池翊音失蹤,京茶也重新想起來了這件事,注意力終於從池翊音身上轉移到了副本本身。

但當京茶推開三樓最角落裡的那間房之後,卻愣在了房間門口。

這房間……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

到處都是一片片純白,卻不見半點家具,隻有雪一樣的白色,甚至讓人懷疑自己到底是身處旅館,還是在太平間。

就算京茶再不善於搜集信息,他的戰鬥本能和嗅覺擺在那裡,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緩步走進顧希朝的房間,忽然間,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了顧希朝心底最深處的東西。

人長時間所處的地方,最能反映一個人的思想。

他在意什麼,畏懼什麼……所有的喜好和憎惡,全都在這個放鬆了所有戒備的住處,被體現得淋漓儘致。

可在顧希朝這裡,京茶所看到的,卻隻是無邊無際的荒蕪和孤寂。

好像顧希朝的魂魄已經乾涸,再也沒有能讓他留戀的東西,於是就連他獨處和放鬆時的住所,也變得空空蕩蕩。

他何止是沒有弱點……人做到這個份上,根本就不算是個人了。

京茶眼神複雜,喉結上下滾動。

他側耳感知著放出去的兔子報回來的消息,隨即臉色大變,衝向二樓。

不僅是一直遊離在玩家們之外的黎司君已經不在了。

就連之前被嚇到崩潰的搖滾男,也消失在了二樓走廊上。

京茶攥住樓梯欄杆的手逐漸用力,“哢嚓!”一聲響,欄杆應聲而斷。

腿腳不方便的楚越離落後了許多才趕來,他氣喘籲籲的看著京茶,期冀京茶說些有關於池翊音的消息,但京茶卻隻是視線沉重的看著搖滾男曾經蜷縮過的地方,心臟被無形的力量攥緊。

既然副本是封閉的,在沒有結束之前不可能離開。

那在數人失蹤而係統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就隻有一種可能。

或許那些失蹤的人,全都已經觸發了額外的任務或劇情,已經離開了雪山旅館,去往了其他地方。

京茶終於意識到,在他忽略的時候,池翊音已經對這個副本的情況成竹在胸。

他已經……落後了池翊音太多。

“池先生,在樓上嗎?”

楚越離擔憂的詢問。

京茶卻在回神後立刻反問道:“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還有一人也失蹤了?”

楚越離順著京茶手指向的地方茫然看去,卻隻看到了狼藉的走廊牆角。

他表情迷茫,不知道京茶的意思:“我沒有感覺到其他人……”

京茶驚愕,隨即抿了抿唇,看著搖滾男待過的地方,神情嚴肅。

在池翊音不在的情況下,楚越離焦急找回池翊音,不至於說謊騙他或有所隱瞞。畢竟一個瘸子,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還是在本能的指望著他的力量。

可如果楚越離沒有說謊……

那這個之前被死亡嚇到崩潰失神的搖滾男,就變得可疑了起來。

驟然失去了獵物的京茶,隻覺得怒火在胸臆間燃燒。

不管是誰把池翊音從他眼前奪走,他現在都恨不得殺了那東西,不管它是人還是副本。

但事已至此,唯一找回池翊音的辦法,就隻剩下了按照池翊音走過的路,再走一次,看他究竟去了哪裡!

京茶打定主意,立刻風一樣衝下去,撲向老板娘的房間。

隻留下楚越離滿心驚愕疑惑的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和走廊。

半晌,他轉過身,看向無人的客廳。

但有那麼一刹那,楚越離眼前的世界抽象成無數雪花點和電流,一切都好像在崩塌和重疊。

他頭痛的捂住額頭,低低痛呼,可眼前的眩暈並沒有放過他。

錯覺中,他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在客廳裡坐了滿滿一室的人。那些男人穿著破舊繁瑣,粗獷魯莽,而失蹤的人們,竟然都坐在其中。

甚至包括池翊音。

楚越離錯愕,顧不得頭疼撲過去。

“池先生!”

……

池翊音向搖滾男咧開一個笑意,眸光沉沉的看著,在自己扮演的老楊之外,多出了一點額外的東西,想要以此來向搖滾男確認同伴的身份。

但搖滾男卻隻是靜靜的注視了池翊音幾秒,隨即漠然的偏過頭去,像是並不認識他。

而旁邊一直密切注視著這一切的顧希朝,似乎早就有此預料,在看到搖滾男的反應之後,輕笑著斂了眼眸搖頭,似乎在嘲笑池翊音的天真。

這不同尋常的反應,讓池翊音皺了皺眉,心裡多了對搖滾男的懷疑。

顧希朝在這裡,也可能是幕後之人終於想要到台前來,親自看看自己的成果,

那搖滾男是怎麼回事?

從親眼目睹死亡之後,搖滾男就明顯情緒崩潰,一直沒有再出現在其他人的視野中,按理來說,他沒有任何觸發劇情的可能。

但……

池翊音暫且將疑惑按在心中不表,警惕注意著顧希朝。

果然,在眾人重新落座之後,顧希朝就揚聲道:“各位既然已經到齊,那我就姑且問一句,究竟是誰邀請各位到此一聚?”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先吭聲,但是懷疑的視線卻一直在各人之間流轉。

就連看起來最不好惹的也老爹,也放下了煙袋杆,冷冷的看著大家。

“連平雪山的藥材,已經十幾年未曾出現過了。”

有人質疑:“邀請函裡寫的,是真的嗎?藥材又一次成熟了?”

白老三卻冷哼了一聲,病懨懨的道:“我的藥鋪已經很多年沒收到過連平雪山的藥材了,要麼,就是有人第一個進山,看到了藥材但拿不走,才會讓我們這些人重新聚在一起。要麼……”

他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吐著信子:“有人心懷鬼胎,用這個借口來把我們聚在一起,不知道要做什麼。”

池翊音剛剛爆發的憤怒,很好的遮掩了他此時的沉默,讓他有時間觀察著眼前這場互相猜忌的大戲。

他心裡很清楚,顧希朝就是那個發放邀請函的人。

但顧希朝敢讓自己進到這裡,甚至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麵前,就意味著顧希朝自己有足夠的底牌,就算池翊音當場揭穿他,他也有辦法反將猜疑洗脫。

甚至,顧希朝本身,就是為池翊音設下的一場陷阱,隻要池翊音敢有所動作,就正中了顧希朝下懷。

池翊音與顧希朝遙遙相望,對方緩緩挑起一個笑容,微笑著朝他點頭致意,看起來一派從容優雅。

即便顧希朝坐在輪椅上,周身的氣度也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卻無一人懷疑是他發放的邀請函,而是在各自指責爭吵。

從他們的吵鬨中,池翊音迅速將他們各自的身份和話語對應了起來,逐漸捋順出了當前的情況。

如池翊音曾在邀請函上看到的文字所言,這些受邀而來的,全都是在多年前就彼此認識、或是聽說過名字的人。

他們每個人的“工作”各不相同。

有常年在野外乾苦力活的,有作為中介人牽線暗地裡買賣的,也有開藥材鋪的。

能將這些人聯係在一起的,隻有利益。

池翊音從他們彼此的指責謾罵中推斷出,在多年前,他們就已經開始有了不止一次的合作。

以也老爹為首的幾人,都是精於在山中打探消息、尋找名貴藥材和珍惜物種的。

也是從他們口中,池翊音才知道,連平雪山有的,不僅是藥材。

還有很多瀕臨滅絕的動物。

也老爹等人把這些動物稱為“皮子”,曾經多次進出連平雪山,將那些獲取的藥材和皮子高價賣出去,獲取高昂利潤。

一克藥材一克金。

而在也老爹他們的運作下,這些藥材和皮子,會產生更加高的價值。

白老三就是負責處理並販賣這些藥材的人。

至於黎司君扮演的白爺,則是黑市裡大宗值錢貨品的轉手人,如果也老爹他們有了皮子和藥材想要出手,不管是賣什麼,哪怕是活人,也得從白爺那裡過。

這也是大頭和其他人如此敬畏白爺的原因。

沒人會得罪財神爺,尤其是白爺這種早在黑市裡站穩了腳跟的,絕非良善人。沒人想要試試白爺的手段。

除了白老三之外,這個分工明確的團夥裡,還有另外的專人,負責打點小鎮的警署和各方各麵,確保他們在連平雪山做的事,不會被小鎮妨礙。

但就是這樣一個高效且專業的團夥,卻在十七年前出了一次重大的意外,從那之後,所有人各自瓜分了錢財跑路,隱姓埋名,金盆洗手。

“他媽的!要不是當年那事,我大頭的名字現在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還用得著我在鄉下小地方窩著不敢吭聲?”

大頭提起此事,便憤憤不滿,不斷向池翊音看過來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凶悍。

如果不是周圍還有其他人,大頭甚至會直接抄家夥向池翊音而來。

也老爹磕了磕桌子,其他人頓時聲音低了下去。

“行了,已經十七年,再熬三年。”

也老爹冷笑,一一看過眾人:“你們十七年都熬過來了,還差這三年了?現在說這種話,放屁一樣沒用!”

池翊音垂下眼睫,掩去眼眸中種種思緒。

不過,他也終於知道了為何自己既是“老楊”,又是“魯特”。

被這幫熟人稱呼的老楊才是真名,而魯特,隻是個用來掩飾真實身份的幌子。

能令所有人都如此慌張的事情……

十七年前。

這個時間節點上,池翊音已經得知的信息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有關顧希朝的。

——當年一家五口雪山旅行,卻隻有幼年的顧希朝一人得救,活了下來。

而巧合的是,在熟肉店大叔口中,也正是那一年開始,連平雪山再也沒有了藥材。

如果池翊音猜測的不錯,這夥人最後一次從雪山帶走藥材之後,連平雪山就再無藥材。

也正是那一次發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不得不暫時收手,不再從事以前的行當,埋藏了十七年之久,卻被一封邀請函挖了出來。

可更加“巧合”的是,發邀請函的,還是顧希朝。

成年後的顧希朝。

當時那張報案回執單,恍然重新出現在了池翊音眼前。

九歲時做不到的事,不被警署探長相信的話,無法救回家人們的絕望……成年後的顧希朝,在一一實行。

池翊音眸光沉沉,看顧希朝。

顧希朝慢條斯理的拿出了自己的邀請函,道:“我本以為,是白老三找到了合適的貨,這才大老遠的跑到了這裡來,想要以此來表示我合作的誠意。錢我也已經帶來了,箱子就在樓上。”

“但沒想到。”

顧希朝輕笑了一聲,語調輕柔的向也老爹問道:“你們是覺得,耍我一趟很有趣?”

明明顧希朝並未發火,他甚至還在笑,但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就連也老爹也沒敢怠慢,而是認真的向顧希朝解釋,他們現在十一個人中,確實還沒人站出來承認這件事。

“這件事,是我這邊辦得不妥,不過顧先生你放心。”

也老爹的麵容凶狠,語氣卻鄭重:“既然有人敢做這種事,我就絕不會輕饒了他!稍後我們進山,如果查明連平雪山裡沒有藥材,我一定親自把那愚弄了所有人的頭,送給顧先生賠禮道歉!”

“老爹,我們從十七年前不就說好了,二十年內不再撿起舊手藝了嗎?”

有人錯愕,焦急道:“我們當年可是一起在菩薩麵前燒過香發過誓的,不能……”

“閉嘴!”

也老爹猛然大喝一聲,惡狠狠的道:“你以為我想嗎?還不是因為你們中有人,率先破了例。”

也老爹陰狠的一個個看去:“不管是誰做的,你最好現在就自己站出來承認,如果等我自己查到,可就不能善了了。”

剛剛還情緒激動的人,頓時都垂下頭不敢吭聲了。

冷眼旁觀的池翊音卻不屑嗬笑,對也老爹看似有情義規矩的做派並不相信。

說的再好聽,不還是在聽說雪山藥材重新出現之後,準時過來了嗎?

有多少人能夠拒絕黃金的誘惑?

最起碼,沾過葷腥的人,不會忘了肉滋味。

有的底線,一旦跨過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想讓也老爹這種以前販賣藥材的人真正金盆洗手?不可能的,隻不過是之前的誘惑不夠大而已。

錢足夠,鬼推磨。

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最看重的終究還是錢。

池翊音不由得對顧希朝刮目相看。

從幾人的反應和對話裡,他終於知道了顧希朝沒有被其他人針對、甚至還以禮相待的原因。

——顧希朝現在的身份,是藥材的買家。

顧希朝不良於行,坐在輪椅上孱弱的模樣,與其他刀口上舔血的人格格不入,但當他微笑著看向眾人時,卻沒有輸掉半點氣勢。

相反,正因為年輕且殘疾,才讓眾人格外忌憚。

敢奔襲千裡單刀赴會,沒人知道顧希朝的仰仗到底是什麼,也因此投鼠忌器,不敢擅自試探。

也老爹本來還在敲打眾人,就聽顧希朝開了口,提議道:“既然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承認,那不如檢查一下所有人的邀請函。”

“如果真是有人設了圈套,引我們前來,那他自己不需要邀請函也能知道這個消息。”

顧希朝微笑著看向也老爹:“做鬼的那個人,或許並沒有邀請函。”

這話一出,眾人都在思考了片刻後紛紛附和,也老爹也點頭覺得有道理。

而池翊音本來鬆掉的那口氣,卻重新提了起來,警惕的看向顧希朝,無形的用口型問他:你到底要乾什麼?

池翊音在下樓之前,就想到了邀請函的這一層。

雖然在副本中,玩家們已經習慣了收到邀請函,但他此時所身處的旅館中,沒有任何人提到過之前就有邀請函事件,這讓他不得不懷疑,現在是否就是第一次邀請函事件。

正因為從前並沒有,所以才沒有人提到。

否則,一年十一人死亡,這種事情就算再不喜歡閒聊的人,也或多或少會聽說過。

更何況是這群行事狠戾之人。

他們本就在躲避著什麼,因十七年前發生的事情而忌憚,一定會格外關注小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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