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這些事來,幾個人都很有乾勁兒,左瞧瞧右看看,安排得很是妥當。
如此安排完,沈憐雪就叫來幫閒,讓李麗顏同他安排一句,桌椅板凳、水缸木箱,都讓他來置辦,她們隻要給個跑腿費便是了。
這點小活,幫閒一個時辰就能做完。
他甚至還問:“要不要給娘子們換好窗楞,如今這窗戶開不大,做不得廚窗的。”
李麗顏回頭看了一眼沈憐雪,沈憐雪點頭:“好。”
如此前後不過用了兩刻,事情就辦妥了。
有了廚房,她們就能做更多事,沈憐雪下午在廚房裡忙時,就能讓沈如意在院子裡玩,她一抬頭就能瞧見,不怕她走丟。
沈憐雪這事決定得果斷,錢也花得果斷,一點都不帶猶豫。
安排完之後,她甚至心情極好,準備晚上出攤時還哼起了小曲。
沈如意看母親高興,她也高興,跟著她一起唱。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晚時,沈憐雪同李麗顏忙到天擦黑,一邊賣了二百多份後,便一起推著車往家去。
李麗顏又說:“以後就可以把鍋灶停進廚房裡,不用來回收拾。”
往常他們都放在雜院中,上麵自不好放食物,醬料等都要收拾回去,每次都要費一遍事。
沈憐雪點頭:“是啊。”
娘三個說說笑笑,進了雜院,沈如意跑在母親身邊,正等著她停好推車上樓,眼睛一掃,就看到了水缸後麵有個模糊身影。
“娘……”沈如意靠近沈憐雪,輕輕拽她手,“那有東西。”
天色已經暗下來,雜院裡沒有點燈,她們隻能靠著銀盤些微的光影勉強識物。
沈憐雪謹慎地一把拿起菜刀,把女兒攔在身後。
李麗顏攔了攔她,從推車底部取出火鉗,直接往前行去。
她剛走兩步,就頓住了。
沈憐雪小聲問:“怎麼?你彆過去了,我們去請巡警來吧。”
“是什麼呀?”沈如意也問。
李麗顏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沈憐雪,眼眸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迷茫。
“是個……”她語氣弱了下來,“是個受了傷的女人。”
這麼黑的天色,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個女人,隻因她從黑色鬥篷下露出來的那雙繡花鞋。
繡花鞋的鞋麵漂亮而精致,並蒂蓮繡紋在漆黑的夜裡閃閃發光,就如同天上繁星引人目光。
聽說是女人,沈憐雪也未立即放鬆警惕,她緊緊把女兒護在身後,手裡的菜刀也沒放下。
隻不過,她往前兩步,走到了李麗顏身邊,踮腳去看。
那似乎確實是個女人。
她裹著鬥篷,整個人藏在其中,顯得異常瘦弱,而且從她身上,沈憐雪能聞到血腥氣。
難怪李麗顏說她受了傷。
沈憐雪看了一眼李麗顏,李麗顏也看她:“如何?”
她在問沈憐雪救不救,幫不幫。
沈憐雪頓了頓,她知道不能惹麻煩,但若看到陌生姑娘在街頭受傷而不救,她的良心過不去。
說到底,無論什麼樣的境況,都不能喪失良心與善念。
沈憐雪咬牙:“先看看她是否醒了,問問她怎麼回事。”
李麗顏略鬆了口氣,她上前兩步,右手雖還捏著火鉗,左手卻輕輕拍了拍那癱坐在地的女子。
“醒醒,醒醒,”李麗顏低聲問,“你是誰?”
那女子似乎被嚇了一跳,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少傾片刻,她慢慢縮了起來。
“我……我誰都不是,誰都不是。”她喃喃自語道。
她呢喃著,神態簡直有些癲狂,卻又有著萬籟俱寂後的平靜。
極致的瘋狂背後,是安靜如同深夜的沉穩。
李麗顏都不敢再碰她了。
但她越靠近她,越能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李麗顏又有些擔心,隻得硬著頭皮再問:“姑娘,你是否受傷?”
說起傷來,那姑娘倒是有些反應,她微微抬起頭,露出風帽下麵蒼白的麵容。
她無神的雙眸看向李麗顏,似乎在辨認眼前的陌生人。
“你……”女子有些遲疑,“你是誰?”
李麗顏見她還有反應,瞧著也還算正常,不由鬆了口氣。
她對略有些焦急的沈憐雪擺擺手,又回頭看向女子:“我是這裡的租客,晚上回來遇到你,怕你有事,便過來詢問。”
李麗顏畢竟經過大風大浪,她當年可是鬨到過縣衙裡的,什麼沒見過。
就算當年在安家被安逸致毒打,她都能拖著病體回手,也正是因為她會回手,會鬨事,不顧臉麵,不要什麼“安生日子”,所以安家才不敢再要她。
如今見了這女子,她是頗為鎮定的。
女子聽到她說租客兩個字,那雙無神的眼眸終於有了些許光亮,她求救似地看向李麗顏,問:“這是何處?”
李麗顏一看便知道她心中不安,立即道:“這裡是甜水巷,在汴河以東,再往前去是東角樓街。”
甜水巷或許不是人人都知,但東角樓街卻頗有名氣。
那女子一聽這位置,狠狠地鬆了口氣。
她這一口氣呼出來,整個人便往後一仰,昏死過去。
李麗顏一把扶住她,回頭看向沈憐雪:“怎麼辦?不能把她扔在這裡。”
沈憐雪想了想,道:“你若不怕,不如先把她救回家,待她醒來,我們問清楚再另行決定,如何?”
李麗顏勾唇笑了笑,她看著臉上皆是謹慎,死死把女兒攔在身邊的沈憐雪,卻知道她依舊是那個心軟善良的人。
越是經曆過磨難,越知道要保持善念,不會為黑暗所吞沒。
李麗顏得了沈憐雪的首肯,這才把火鉗子放回車上,走到那女子身邊彎腰抱起她。
她剛一使勁兒,便輕輕嘖了一聲:“好輕。”
這姑娘瞧著同沈憐雪年紀仿佛,麵色蒼白,身量又輕又瘦,李麗顏隨手一抱,很輕鬆就能把她抱在懷中,直上二樓不帶喘氣的。
沈如意:“哇……麗嬸嬸可真厲害。”
李麗顏咧嘴一笑:“你先收拾攤位,我收拾這姑娘。”
她讓沈如意給她打開門,然後便進了屋,給那女子解下鬥篷之後,她就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李麗顏這屋沈如意經常過來玩,知道裡麵東西都放在何處,她跑著去尋了木盆,倒了水,七拐八拐端過來。
“麗嬸嬸,水來啦。”沈如意特彆積極地說。
李麗顏看著撒了一地的水,無奈地接過水盆,把帕子扔進去浸濕,還要感謝沈如意:“謝謝團團,你真厲害。”
沈如意嘿嘿一笑,跑過去看那女子。
上一世,她的人生裡沒有李麗顏,自然也不會有這女子,那時候母親咳疾久治不愈,正臥床靜養,她也不怎麼出門了。
因為不認識,也因為好奇,所以沈如意看得很仔細。
“麗嬸嬸,”她哎呀一聲,指著女子的頭道:“麗嬸嬸,這嬸嬸的額頭破了。”
李麗顏忙拿著帕子過來瞧,原來解開風帽之後,女子額頭上滲著血的傷口便顯露出來。
她麵容慘白,嘴唇幾乎沒有顏色,一張臉隻有巴掌大,即便昏睡著,也能讓人看出我見猶憐的傾城容貌。
是個嬌弱的病美人。
李麗顏對傷口頗有心得,她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才鬆了口氣:“還好,隻是碰了頭,沒有旁的傷痕。”
沈如意也學著她,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李麗顏家裡一直存著傷藥,她給女子擦乾淨臉和手,然後給她敷上傷藥。
如此一打理,女子更是花容月貌,沉魚落雁。
沈如意哇了一聲:“麗嬸嬸,她好漂亮。”
李麗顏回過頭看沈如意,對她道:“天下的女子,都沒有我們團團漂亮,團團最漂亮。”
沈如意微微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也沒有那麼好啦。”
她說著,聽到外麵的腳步聲,忙去給母親開門。
小孩子精力確實旺盛,她跟著母親和李麗顏忙活一天,這會兒都不知道累,還能跑來跑去玩。
沈憐雪進門摸了摸女兒的頭,問李麗顏:“如何?”
李麗顏道:“撞了頭,流了血,正昏睡著,明日醒了再問她吧。”
沈憐雪想了想:“好,你自己小心一些,彆睡太死。”
李麗顏笑著推她:“操心婆,安逸致都打不過我,何況是這小娘子。”
沈憐雪這才回了家。
她帶著女兒洗漱泡腳,然後便同女兒道:“也不知是什麼人,瞧著怪可憐的。”
沈如意隨口說:“大概是雜戲裡的秀才娘子吧。“
沈憐雪微微一頓,點著她的鼻尖說:“小機靈鬼。”
作者有話要說:又有了想寫的故事,寫了個新的文案,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
《錦衣良緣》已經發在專欄裡啦,求收藏~
燕京人人都知,定安伯府的庶出六小姐是個虛榮女,她整日花枝招展,千嬌百媚,不安於室,誰娶她誰倒黴。
燕京也人人都知,永平侯府的三公子是個紈絝子,他整日裡打馬遊街,吃喝玩樂,不求上進,誰嫁他誰可憐。
一紙詔書將這兩個荒唐人物扯到了一起,做了夫妻。
從大婚那一日開始,兩個人就在永平侯府唱起了大戲,紈絝子要開跑馬場,虛榮女要做錦繡莊,分給偏房的銀子就那麼多,夫妻兩個打得好不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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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薑令窈換了夜行衣,直出侯府,搖身一變,成了六扇門的一等刑名。
她跟著師父剛一進罪案現場,抬頭就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段南軻身穿飛魚服,手執繡春刀,正皺眉冷臉立在死者身邊。
夫妻兩個的目光在幽冷的夜色裡碰撞出火花。
段南軻勾唇一笑:“娘子,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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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對最不看好的夫妻,一個成了錦衣衛指揮使,另一個則成了大理寺第一個女少卿,眾人才知道聖人指婚的真意。
如今朝宇澄淨,這對完全不登對的工作搭檔總要拆夥了吧?
卻不想全燕京都瞧見,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牽著大理寺女少卿上街,殷勤小意地給她挑匕首。
“娘子,這個最好看,寶石這麼多,沾了血的時候一定很耀眼。”
薑令窈笑得眉眼明媚:“好,相公眼光最好了。”
本文又名《大明史密斯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