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飄香,麥打枝頭,轉眼間又是好年景。
真陽光並不在什麼深山老林中,它就坐落在這一片麥浪稻田裡,四周的田地都是真陽觀的義田,所出稻米除了觀中自家吃用,其餘皆用來一月三次舍粥。
有早熟的稻田已經開始采收,田地裡除了身穿道袍的出家人,還有不少信眾,雖是辛苦勞作,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
豐收之年,人人皆歡喜。
裴如意看著他們,也不自覺跟著笑了。
青鳶也很高興,道:“今年風調雨順,豐收在望,我家中的田地都比去年多產百斤,爹娘都很高興,還要送我弟妹去上學。”
裴如意便道:“這是好事,回頭我這裡有些不讀書本,尋出來給你弟妹讀。”
青鳶羞澀笑笑,卻道:“他們才剛開蒙,先把識字再說,哪裡能看得懂小姐的書,白糟蹋東西。”
青鳶陪在她身邊多年,同她相伴長大,一開始還很拘謹,很是守著公主府的規矩,如今倒是活潑許多。
她笑著道:“我就厚臉皮求小姐賞些筆墨,可讓他們能好好習字。”
裴如意大方點頭:“好。”
穗兒不耐讀書識字,此刻便道:“若是要習武,我可教他們。”
主仆三人正說得高興,邊上兩個道長聽到,不由看了他們幾眼。
其中一個年長的道長看了看裴如意的麵容,未上前搭話,隻很快進了真陽觀。
裴如意並未注意到這邊行人,她隻匆匆趕到真陽觀門口,在人群中尋到了相約上香的趙允寧。
趙允寧隻比她早來一刻,此時已尋好馬樁,喚了裴如意過去。
“團團,這裡。”
待幾人栓好馬,裴如意才道:“未曾想到會有這麼多信眾。”
趙允寧也似知道她這幾日有事,並未追問她為何要來真陽觀,隻選了今日特地告假陪她一起過來上香,一準知道這樣的場合人不會少。
聽了裴如意的感歎,他道:“真陽觀雖非大相國寺那般舉國皆知,卻也是名門道觀,觀中的道長們皆修習一身好醫術,本心皆是治病救人,因此信眾繁多。”
“尤其是無慧道長更是慈和,她的生辰信眾自不會缺席。”
裴如意原也未見過自己這位“師叔”,如今也不過隻能當成信眾來見,見狀隻得到:“隻能尋些機緣了。”
若今日當真還碰不見師父,那她明日隻好請了父親的帖子過來,以裴府大小姐的名義拜會無慧道長。
道家講究心法自然,裴如意並不想如此刻意,才接連幾日登門上香。
信眾眾多,卻並不吵鬨,所有百姓進了到觀眾皆是靜氣凝神,即便要交談,也都是輕聲細語,很是恭謹。
裴如意跟趙允寧幾人一起進了道觀,先去上過香,然後才來到三清殿前,尋了個空位落座等候法事。
今日的法事並不算很隆重,但吳慧道長會親自講經,裴如意前世嘗嘗聽師父講經,對此很是有些悟性,隻聽了片刻便有些入神,閉目明悟去了。
趙允寧卻聽不懂。
他端肅地坐在裴如意身邊,安靜斂眉,既不厭煩,也不瞌睡,隻是單純聽講罷了。
今日吳慧道長的經講得時間很長,一口氣便說了大半個時辰,待到她講完經,外麵已是日上中天,陽光燦燦。
也不知是因陽光太勝,還是道經卻有奇效,待得法事做完,趙允寧當真覺得渾身暖意融融,整個人都是通泰而舒暢的。
而裴如意更是如此。
法事結束,吳慧道長同每一個信眾道謝,她麵容慈悲,聲音空靈,手捧道經很是虔誠。
裴如意同趙允寧起身,她見三清殿前的心中略比剛剛少了一些,這才道:“寧哥哥,我想四處走走,你呢?”
趙允寧本就是陪她過來,若是尋常時候,他定會陪著裴如意四處走動,但剛剛聽過道經,他冥冥之中卻有一種頓悟,因此便道:“我也四處走走,待得午時前,在門口回合歸家。”
裴如意一心尋找師父,並未覺有何不妥,隻道:“好。”
兩人隨即分開。
裴如意想去其餘幾個寶殿再看一看,卻在這時,有個中年道長安靜行至她麵前。
“這位施主,但見你接連上香數日,每日皆是四處行走,可是有何事?”
裴如意這才明白,自己這幾日行動都被道觀看出,今日見她又來,這才上前詢問。
道長溫和客氣,語氣平和,裴如意倒是有些羞赧,她道:“其實,我是想同無慧道長辯經。”
那中年道長似是早就知道她所謂如何,聽到這話並未訓斥她豎子魯莽,隻道:“無慧師姐正在給信眾講經,要再過兩刻才有空閒,施主可願稍等片刻?”
裴如意大喜過望,忙道:“道長慈和,能見道長,同她親辯,是我榮幸,自是願意至極。”
這中年道長見她滿臉喜悅,臉上也微微有些笑意:“施主,這邊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