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人安氏心中很是委屈,還有的就是戾氣,對甄貴妃的戾氣!
她甄氏娘家是江南織造,是聖人的錢耙子,甄氏的母親被聖人稱為“我家老人”!甄氏更是頂著貴妃的封位統禦後宮諸事。不光生下了行六的皇子,現在還懷著雙胎!天下的好事都被她占儘了不成?
不就是死了幾隻畜生幾個太監宮女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她甄氏憑什麼出來削減她的用度?她兒子高興!過去怎麼不說話,偏偏現在跳出來指手劃腳?
如今倒好,不過是動了六皇子手底下一個下賤的閹人罷了,又沒怎麼樣,甄氏還真敢出手!
這樣想著,安氏摟著徒述簡哭得更傷心了。
這番作態讓聖人恨不得直接杖斃了這礙眼的東西!五年前,也就是徒述斐還不到三歲的那年,江太後以想念家人的名義召了江家旁支的一個女孩進宮陪伴。
聖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會下藥算計自己。毫無防備之下,差點就和江家的女眷做出些什麼來!是當時還是宮女的安氏陰錯陽差的闖進來,這才化解了江太後當時的手段。自那之後,江太後就“生病”了,深居簡出在慈安宮中,很少再出現在人前。江家也徹底被聖人厭棄,就等著江太後薨了之後算總賬。
聖人為此還慶幸過,幸好自己神誌不清之時寵幸的不是江家的人,不然他能膈應一輩子!可現在,他倒有點後悔了——安氏還不如江家那個預備好的姑娘呢!起碼那個姑娘不敢明晃晃的像現在一樣,如同潑婦一般惡人先告狀。
徒述斐不知道自己父皇的無奈和後悔,也不知道當初這件事情的始末,因此隻對聖人看女人的眼光十分的唾棄。如今被聖人一句話弄得訕訕的,他放下了作揖的手,嘟囔了一句:“子不教,父之過。”
“你這是在指責朕嗎?”禦前殿裡頭安靜的很,除了安氏的哭聲就沒彆的聲音了。恰好徒述斐嘟囔著句話的時候,安氏因為哭得缺氧正聽了哭聲大口喘氣,幾息的功夫,就讓聖人把徒述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聖人捏了捏晴明穴,聲音帶著一種無力感問道。
“父皇,如今徒述簡尚且年幼,您還能有霸道、驕橫這樣的話來遮掩一下。可三歲看大,從徒述簡現在的德行就知道,將來這貨就是個禍害!您難道將來願意被朝臣指著鼻子罵您沒教好兒子,以至於他暴虐不仁嗎?要為了這麼一個東西搭上包括太子哥哥在內我等所有兄弟的名聲嗎?”
徒述斐也煩了。要是徒述簡是自己的兒子,出生就直接給他溺死在尿桶裡頭,然後挫骨揚灰,免得將來禍害這麼多性命!
沒錯,他就是在怪聖人。他說的話雖然有威脅之意,可卻是實打實的大實話。他在賭,就賭他這個為皇為父的人敢不敢那全體兒子換一個徒述簡!
聖人倒是沒有暴怒,畢竟對徒述斐這個六兒子,他還算是了解一二的——隻是一二。作為皇帝,曾經在皇子時期因為不受而寵經曆過許多人情冷暖的聖人,自認自己對識人還是有些心得的,可他這個兒子卻總會做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說他早慧,可這些年也沒特彆表現出來什麼接觸的技能。就拿讀書這件事情來說,徒述斐做不到過目成誦,也做不到自解其意,幾乎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字倒是認識的快,可一寫起來就總是彆字,缺落筆畫那是常事。
再說待人接物,似乎也沒有出色到哪裡去。雖然總是語出驚人吧,可總是缺了根筋一樣,看不懂人的臉色。而且自小他和甄貴妃也從來沒在吃穿用度上苛待過他,可偏偏這個孩子有時候做事會透露著一種小家子氣,可有的時候又會豪奢過欲。
說他心善,或是待人親和,看他對身邊的宮人倒是不錯,和兄弟們的關係也好。可對另一些人,像是徒述簡,卻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說他沒有什麼城府,可很多時候徒述斐對事情的根本都能一語中的。可說他少年老成,遇到事情最喜歡的解決方法卻是直來直去,寧可直中取從來不向彎中求。
就像現在,就差沒直接說讓他趕緊把徒述簡處理了。
他是皇帝沒錯,可他也是一個父親啊!對其他的兒子心疼,對這個陰錯陽差出生的孩子,也不是沒有一絲感情的。到底他如今年紀還小,也許過兩年就好了呢?
聖人到底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因為是凡人,所以也會有弱點和缺陷。明明徒述簡的性格已經定型,就算是年歲大一些也不過是知道如何遮掩的手段罷了,可就算理性再怎麼提醒,屬於感性的一麵仍然抱著一種自欺欺人的僥幸希望,盼著自己的孩子能好一些。
“官家,太子殿下在外頭呢!”
聖人正左右為難呢,祁順就低聲向聖人稟報道。
“這是來給某人當援兵來了!”聖人失笑的搖搖頭,“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