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這場總歸滿月禮有驚無險地結束了,收下側妃備好的回禮,眾人紛紛離開。
大太太若無其事地出了王府,永寧伯世子夫人夫人喜笑顏開,“妹妹,今日多虧有你。”
這宴會上還真如大太太所說,不少人家聽說她是永寧伯府的,都上來談論了兩句,眼睛落在芮兒身上的居多,其中竟然還有安國公的夫人,大太太勾勾嘴角,“那就先恭賀嫂嫂了。”
永寧伯世子夫人掩嘴笑道:“我先帶芮兒回去了,等人多了,恐怕又要堵起來。”
她們住得偏,走晚了怕是要等到天黑才能到家。
大太太點頭,目送她們離開後也上了馬車,許嘉元靠近母親,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聽到許嘉嬙想要進府聽林夫子的課,大太太冷笑了一聲,“做夢!”
至於女兒所說的,帝師孫女謝婉殷露出的結交之意,大太太思索道:“回去我同你父親說說,不必放在心上。”
回府後,大太太讓人給許呈晉遞了消息,沒一會兒,許呈晉就回來了,他脫掉披風,問,“老二媳婦找你什麼事?”
大太太把老太太生病的事情說了,又道:“母親年紀也大了,若是真的病重,咱們合該回去看看。”
滿朝文武如今不過是看在陛下重視老爺,老爺曾經又確實受過二房的氣,才沒有置喙老爺不奉養母親的事,依著大太太的意思,這是個好機會,他們不僅要去看,最好還能請個太醫前去,一掃那些酸言晦語。
許呈晉也覺得有理,“我一人去就行,你在家裡等著。”
大太太有些不解,“可......”
“夫人,母親是否真的生病還未可知,若你也去了,便是又黏上甩不掉,元兒的事兒你還需要你多操心,不必摻和進來。”他眼眸微凝,“最多,我把虞哥兒也帶上。”
大太太隻好答應,許呈晉說走就走,當天就遞帖子進宮請了太醫,大張旗鼓地趕回了西街許府。
直到傍晚,許呈晉和許恒虞才匆匆回來,大太太揮揮手讓行禮的許恒虞下去,跟著許呈晉進了房內,忐忑道:“母親身子可還好?”
許呈晉皺眉,喝了口茶,“確實病了。”
大太太一驚,“為何生病?嚴重嗎?”
“為何?”許呈晉冷笑,“府裡從前是祖母管家,吃食上雖粗淡了些,卻也是養身之道,母親如此過了四十幾年,現在被許呈遼哄著,一朝解放,吃的儘是葷腥之物,油膩不說,還總是沒有克製,半夜裡餓了也要叫人熱一份肘子。”
大太太:.......
她想過老太太或許是裝的,或許是惹了春寒,卻沒想到竟是因為吃撐了!
許呈晉說出來後也覺得可笑,“之前郎中就開了藥,讓老太太少食葷腥,她不聽不說,還日日發脾氣,我看老二也被折騰得不輕,人瞧著都發虛。”
“這回太醫看了,她總算是信了,隻要依著太醫的方子,慢慢調整回來,也就沒什麼大事了。”
大太太也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事,老爺嘴上說著對老太太死心,心底到底怎麼想誰也不知道,若是真病,老爺念起從前總會心軟,就像對李姨娘一般。
她替許呈晉續了杯茶,“這倒警醒我了,咱們從蘇城回來,那邊飲食粗獷,現在也該循序漸進食些好克化的東西。”
說著,她憶起了月江閣裡愛吃的桃桃,笑道:“說起來,還有一事沒告知老爺呢。”
大太太笑道:“孫管家有個兒子,已經十六了,我瞧過,是個模樣周正的,也在念書,他們見過桃桃,前幾日與我提了幾句,想和桃桃見見麵,若是可以,想要定下桃桃。”
許呈晉隻一瞬就拒絕了,“不必。”
大太太眼裡露出一絲困惑,“老爺在蘇城不是應允過陳忠嗎?要替他為桃桃相看一門好親事。”
“孫管家做事牢靠,也應允過絕不兒子納妾,桃桃若是嫁過去,就是正房夫人,吃穿不愁,還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絕無人敢欺負她。”
許呈晉眉間舒展,“他們再好也隻是平民,一直未曾告訴夫人,陳忠此番在戰場頗為矚目,累下不少戰功,就是現在回來,也能至少封個七品官。”
“若是陳青雲再考中秀才,孫管家於他們不過是最末流的選擇,夫人若是真替桃桃定下這門親事,恐怕是要好心辦成了壞事。”
“那我明日便回絕了孫管家。”
大太太了然,思及短短幾年桃桃的變化,不禁感歎,“這孩子還真是個有福的。”
另一頭,許恒虞在西街許府看到自己祖母鬨了好大一出戲,這會兒都困了,正準備脫衣服,吉泰敲了敲門,支進來一個腦袋,擠眉弄眼,“少爺,外院那個邱合來了。”
許恒虞手一停,“讓他進來。”
邱合是從街上跑回來的,累得氣喘籲籲,走到四少爺房間才意識到有些唐突,“少爺......”
“什麼事?”許恒虞披著外衣,腳踩著熱水裡,手腕依在桌子上問道。
邱合糾結了兩番,還是道:“少爺,我瞧見孫尚豐了,他剛才和好幾個人一起去了沁源樓,我扒在門外聽了好一會兒,那兒的媽媽說,他們今天要在那兒找樂子過夜!”
“......知道了。”
這是什麼意思?
邱合惴惴不安地走了,距離許恒虞讓他看著孫尚豐已經過了很久,萬一四少爺這期間和陳青雲關係淡了,不想管桃桃的事了,自己這會兒子豈不是擾了少爺休息。
吉泰沒聽見邱合的話,疑惑地端著水進屋,許恒虞眯著眼,吩咐道:“明日早些叫我。”
--------
翌日,天剛蒙蒙亮,孫尚豐摟著懷裡滑膩的身軀慢慢醒來,舒適的觸感讓人沉淪,他伸手逗弄了幾下,惹得姑娘嬌/喘連連,直到門外傳來友人的聲音,“豐兄弟,卯時了,咱們該走了。”
大宴嚴禁官員學子狎妓,沁源樓打著茶苑的幌子做皮肉生意,早定了一套規矩,卯時必須離開,孫尚豐再留戀不舍也隻得起身,走前掐了掐姑娘身上的軟肉,調笑道:“給爺乖乖等著,後日再來找你。”
那姑娘隻著單衣,眼眸瀲瀲,不舍地把他送到門口,看得孫尚豐的好友咋舌,幾人勾肩搭背地出去,那人羨慕道:“豐兄弟,沁源樓的姑娘個個兒驕矜,咱們哥兒幾個每每都要哄了又哄,唯有你能讓她們主動伺候,真是豔福不淺。”
孫尚豐也得意,嘴上道:“女人而已,就算是官家小姐,到我手上也得乖乖聽話!”
跟孫尚豐一同在許府裡做事的王昌任聽著不滿,故意問道:“可我聽說你娘已經為你相看了一門親事,還官家小姐,你怕是馬上就要娶一個丫鬟罷了!”
若是擱在前幾日被這麼說,孫尚豐必然大怒,這會兒他卻露出一絲你不懂的神色,“丫鬟怎麼了,你們是沒見過,那小丫頭年紀不大,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尤其一雙眼睛,正應了她的名字,嘖,豔若桃李!”
“便是官家小姐,恐怕也沒有那麼好的顏色!”
其他人豔羨地讓孫尚豐再多說說,王昌任越發酸溜溜,“那倒好了,等你結了親,再來不了沁源樓,阿玫姑娘說不定能讓我們一親芳澤。”
孫尚豐啐了一口,“就憑你?阿玫的腳指頭你都碰不著!”
他想著自己娘勸認下這門親事的話,一個丫鬟,還能管得住他?到時候他家裡有著嬌妻,外麵有著紅顏知己,豈不美哉?
孫尚豐信誓旦旦:“等我把桃桃娶回來,收拾得服服貼貼,這沁源樓我照樣想來就來!”
他話音剛落,不知何處掃來一道勁風,蒙頭就是一棍打在孫尚豐的腿彎,一群人猝不及防,鳥駭鼠竄,驚慌地齊齊看向出手之人。
那人穿著一身藏藍緞繡錦袍,腳踩黑靴,一張臉冷若寒霜,眼眸含怒,盛氣淩人。
他右手持棍,身高玉立,不錯眼地盯著孫尚豐,冷道:“不想惹上事的,都滾。”
眾人嚇呆了,忙不迭地一個接一個地跑了,完全沒有搭救孫尚豐的意思,最後一個離開的,聽到孫尚豐又是極其慘烈的一叫後,腿肚子都軟了。
老天,孫尚豐哪兒惹到的這門一尊煞星。
街角裡,孫尚豐也懵逼,他抱著腿痛得眼淚橫流,憑著記憶勉強認出眼前之人,“四,四少爺,您,您......”
就算是少爺,也不能平白就打他一頓啊!
“沁源樓,好玩嗎?”
此話一出,孫尚豐魂都快飛了,勉強支著身體跪著磕頭,“少爺,少爺,我錯了我錯了,求您彆告訴太太!”
他能混得這麼自在,都是仗著許府豐厚的月例銀子,若是被太太知道他狎妓,彆說是他了,連他爹都可能會被趕出來!
孫尚豐涕泗橫流,哀求道:“少爺,要不您再打我一頓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