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亦未有強闖之意,見人發問,遂就駐足停下,把擎爭所予符詔取出給對方一觀,道:“渡厄司弟子趙蓴,奉執掌之命,前來翻閱卷宗。”
那弟子聞見這一名姓,當即是心中一震,後聽得執掌二字,便連忙斂下驚愕,上前接了符詔來看,待辨得真偽後,哪還敢阻攔眼前之人,點了點頭道:“確是執掌手令不錯,你可進去了。”
趙蓴與他頷首,從其手中取回符詔,便才大步流星向卷宗閣行去,絲毫不管身後一眾弟子目光之異樣。
卷宗閣自外看去,乃是一座八角高閣,而真正踏入其中,方能發現此處正中通達,無數廊道如同幽徑,四通八達,延展向不同的去處。抬頭而望,卻幾乎看不儘高閣之頂,隻覺閣樓內虛虛蒙蒙有白霧繚繞,阻卻弟子腳步不說,便連打探而去的神識也一並斷絕了。
據擎爭所言,卷宗閣的頂處,封存著九仙之亂的名錄,與諸多甚至是他都不能翻閱的秘辛,趙蓴執他符詔,可在高閣中下層行走,但禁製之上的地界,她就不能踏足了。
趙蓴默然收回目光,繼續向閣內走去。
百年來,乃至數百年來,門中弟子無論罪行之輕重,皆被一枚玉簡收錄,置放在這卷宗閣內,以便於隨時翻閱。不非山以秉公執法聞名,但也並非毫不見人情,除重罪以外,弟子若有觸犯宗律,便大多會念及初犯而減輕刑罰。而若是前科累累之人,哪怕犯下小罪,亦有可能念著前例受到重罰。
這是與趙蓴前世,所全然不同的懲戒原則。
此些玉簡按人而分,其人所犯罪責,所受懲處,皆有詳儘記述。趙蓴快步行至正中通達處,同樣著了黑袍的刑堂弟子見她乃是陌生麵孔,便迎上前來道:“這位師姐所為何事而來?”
卷宗閣外有重兵把守,弟子輕易入不了此間,眼見趙蓴以真嬰身份入內,便可知她得了上頭允許,故這刑堂弟子也不多作盤問,隻徑直問她的來意。
而卷宗閣作為刑堂重地,哪怕是長老們也不會輕易應允地階弟子入閣,今見趙蓴來此,不免叫這弟子心生疑惑,暗道,莫不是閣內有哪一位弟子卷宗有異,須讓長老親自查看,這才叫了人來取?
卻見趙蓴略作思索,問他道:“若我要看夔門洞天弟子的卷宗,該往何處去?”
刑堂弟子頓時訝然,略退兩步將眼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好巧不巧,他便正是夔門洞天中人,眼下聽得趙蓴來意,目光霎時就有些冷凝,抿唇道:“看到是能看,隻不知道師姐你意欲何為,緣何要翻閱我夔門洞天弟子的卷宗了?”
見他麵色微變,神態現出警覺之色,趙蓴也隻是眉頭微挑,不覺如何驚訝。
她早知道夔門洞天勢力盤根錯雜,茅仙人作為今代掌門的師叔,實是上代掌門在位時,就已摘取道果修成仙身的人物,其照拂夔門洞天何止萬載歲月,弟子中除卻已成仙人的韓敘正,另有兩人也都修成洞虛,在宗門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在世數萬年,徒子徒孫無窮儘也,得坤殿、九渡殿、博聞樓、不非山……幾乎都能見夔門洞天弟子的身影,他們自詡師承一脈,於門中抱團而處,久而久之,即成為一股遠甚於世家的大勢力。
而這株枝繁葉茂,根係繁雜的巨樹,便是以茅定山作為土壤,開花結果直至今日。
茅定山不倒,誰都拔不起這顆樹來,而不拔起它,其所匡扶公正嚴明,亦隻能是空中樓閣,僅可做些表麵功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