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怪罪下來,你就忍不住了。”李淮衣抬起眼簾,“記倒是記住了一個字,這種時候,還得想得起來啊。”
“可朝廷指派的剿匪一事,的確有益於挽回我的失職。”李玄晏有些不服氣,但聲音還是緩緩地低了幾分,“這種時候,我難道不應當立即率兵,讓朝廷看見我的決心麼?”
“玄晏,說你聽不進去,”李淮衣歎了一聲,從暖爐頂取下食龕,“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可不是都城哪條街道上的野小子,你在我這裡立了功,是鎮北守衛軍的少年將領。天子卻把你調離守衛軍,讓你去幽涿山剿匪,這不是責罰你,又是什麼?偏你年少氣盛,馬上就想整裝待發,可你對幽涿山又了解多少?若你不事先準備,又搞砸了事情,到時候豈不是罪加一等?”
此話一出,擲地有聲。
更像一記石子,砸進李玄晏的心湖,重重下墜。
他闔上流光的丹鳳眸,再開口時,聲色喑啞:“皇叔教訓得是。是我太心急,一時倏忽了。”
隨後拎來一旁的錫水壺,三兩下拆落暖爐的頂板,放在火上。
李淮衣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侄兒想往水壺裡添東西的動作,起身走到帳外。
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捧白雪。輕甲穿過營帳,將新雪裝入水壺。
焰苗舐著壺底,待到一壺雪水漾開,男人才滿意地指揮道:“放吧。就知道你去鎮北關一趟,要帶宿州雪芽。”
李玄晏依他所說,取出懷中的茶葉,從壺口灑入。
葉片一燙,壺嘴立即漫出彆樣的清香。兩人一致停下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水壺,等雪水燒開。
奶白的蒸汽從壺嘴騰起,好似一片輕雲。李玄晏上手揭開壺蓋,但見壺內咕嘟冒泡,掰碎的葉片翻滾,雪水雖染上淡淡的茶色,卻依舊清亮。
清苦的香氣彌至鼻尖,他端起茶壺想找瓷盞,眼皮下卻有一隻大手,推過兩隻喝酒的大碗來。
李玄晏手上一滯,猶豫道:“皇叔——”
翹起腿的李淮衣,爽朗大笑:“怎麼,軍中喝酒的大碗,還盛不起一壺茶?”
年輕人心服口服地搖了搖頭,注滿了兩碗清茶。
李淮衣端過一碗,示意李玄晏自便。白衣男子立在一旁,唇邊才觸及碗沿,卻看見輕甲的將軍,不由得一怔。
他席地而坐,支起一條腿,一手隨意地倚在膝上;另一手捉酒碗,將雪水煎茶渡入喉中。第一眼看去,會覺得李淮衣不過一個隨地喝酒的士兵,可李玄晏看到的,卻是男人啜著熱茶,悠然的神情。
雪水煎茶,還是頂級的宿州雪芽,平常人接觸不到的東西,李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