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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禦剛進主屋就被管家告知去書房一趟,他不敢耽擱,皮夾克都沒脫就上了樓。
四層彆墅寂靜無聲,傭人各司其職,腳步輕快卻不慌亂,沿著轉梯走廊擺放的盆栽水盈盈,顯然剛精心澆灌過,朝向幾乎一致,苛刻到冷漠。
二樓左手邊,敲門三聲,得到應允,於是他推門入內,又轉身合上。
動作放到最輕,不緊不慢。
卻在回頭那瞬愣住。
戴鴻深坐在大班桌的外麵一側,筆挺酷雅的西裝三件套,紐扣第一顆係著,第二顆解開,上半身微微後靠於椅背,長腿交疊,雙臂隨意搭在扶手處,麵前是一杯茶,已然飲儘。
傭人不被允許靠近書房,所以沒人來收拾茶具。
不言自明,他們談話多時。
“爺爺,小叔。”
戴鴻深依舊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做派,隻微微朝他點頭,並不開口說話。
“子禦啊,回來了,今天的約會怎麼樣?越家姑娘還好相處嗎?”
蘊含老態但仍舊中氣十足的聲音,透著絲不慎察覺的試探,混濁銳利的眼隨之看過來,像上位者不動聲色的審判。
戴子禦隻對視一眼便低下頭,向前走近幾步,立於戴鴻深旁邊,恭恭敬敬地回答...
“很好。”
他不知道小叔為什麼會突然回家,是否和他相親一事有關係...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向爺爺提起自己和越靈雨早就相識的事..
不敢多做回應,隻得中規中矩地表示態度。
“下午在馬術會騎馬聊了聊天,晚飯我們一起吃的,剛剛送了她回家。”
簡單概述事實,沒有胡亂添油加醋,他表現得太熱絡,也許會讓越靈雨那邊難辦。
接著...戴子禦便感受到另一束擁有同等壓迫感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戴鴻深並沒打算說話,方才的一眼也仿佛根本沒帶什麼意思。
幾秒便收回。
房間陷入沉默,直到戴陽再度出聲,打破寂靜。
“第一次見麵,這是應當的,之後還有接觸的計劃嗎?”
戴子禦的眼神下意識落到戴鴻深的側臉,停頓片刻才挪到前方,倏忽之間,思緒百轉千回,吐出口的話卻更加肯定...
“有,我們交換了聯係方式,之後的約會我會親力親為。”
言外之意便是不再需要彆人安排,他自己就足夠上心。
戴陽點了點頭,一半的英國血統讓他的眼窩極其深邃,藍灰色的瞳,此刻出現些笑意,整個人不再不近人情。
“那就好。”
“子禦,你要知道這次你們約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戴氏在法國的產業發展並不樂觀,有她的幫助,會事半功倍。”
“但這部分產業並不在你負責的業務範圍內,你更要付出全部的精力心血去爭取。”
又是聯姻。
他就知道,若是越靈雨和她的家庭背景對戴氏沒有任何助益,她又怎麼會被安排到自己麵前?
“爭取?”
來不及消化那種疑似悲哀的負麵情緒,戴子禦敏銳捕捉到了這個詞..
爭取什麼?和誰爭取?
“我得下去按摩了,你們叔侄可以聊聊。”
目送著戴陽被傭人攙著下樓,消失在樓梯轉角,書房的門重新合上,戴鴻深複才對戴子禦開口...
“到那邊沙發坐坐。”
不是征求他的意見,而是自顧自轉頭走過去,紐扣被徹底解開,西服外套隨意脫下扔在沙發扶手上。
他疲憊地合眼,手指捏著鼻梁,緩解頭痛。
“小叔...爺爺剛才的意思是...”
法國的業務近些年一直握在戴鴻深手裡,他畢竟剛剛碩士畢業,哪怕在香港的公司,也不過屬於半學半做...
怎麼爭?拿什麼爭?
“子禦,我沒有把自己手裡的生意無條件拱手讓人的習慣。”
“你也沒有為彆人做嫁衣的習慣吧?”
話說得直接,半點情麵沒留。
戴子禦跟過去都還沒來得及入坐,便下意識眉頭緊皺,腳步也不由得停住,有點難以置信...
所以,他的意思是說,和越家聯姻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他更合適,是嗎?
自己做了,就是白乾?
“小叔,你是聯姻上.癮了嗎?”
這話未免太過不尊敬,可此時此刻也顧不上那些虛的...
戴子禦簡直佩服自己的勇氣,居然和他從小最怕的人對峙起來。
其實他隻是擔憂罷了,如果聯姻這事換成小叔,那她基本是毫無反抗之力...
她那麼渴望自由,她應該自由戀愛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從頭到尾被人安排一切。
“你難道要讓越靈雨也像之前那個人一樣,莫名其妙掛在你名下五年,卻連自己丈夫麵都沒見過一次?”
“小叔,我們家還沒到這個地步吧..就非得走聯姻這招不可?你不覺得這很荒謬嗎?”
戴子禦做好了會被斥責的準備,畢竟自己的發言純屬大逆不道,脾氣好的人估計都忍不了,更何況他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