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伐樹(2 / 2)

“噓。”楊書玉頓步回身,食指抵著朱唇作噤聲的動作,“先彆著急開口,你隻有一次機會。這幾日就不用到我跟前伺候了,且好好想過再開口。”

慢刀子割肉,最是磨人。

注定要揮向槐枝的刀,卻不知何時才會落下。偏楊書玉還要她無事可做,不能轉移注意力,日夜裡都得在腦海裡複盤千萬次自己的錯處。

思想上的折磨,遠比直接找管家領板子受罰要狠。

這是槐枝第一次見識到了楊書玉的治下手腕,可到底是自己僭越了。

楊書玉話畢,便獨自抱著賬冊離開。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鮮活的空氣立刻占據她的臟腑,她似是又重新活了過來。

發落背信的家仆,在旁人看來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但對生來無憂的楊書玉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槐枝是她最信任的人,兩人相伴長大,雖有主仆之分,卻是有姐妹情誼在的。

在薑荷離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槐枝幾乎是在扮演長姐的角色開解她。

現在她還做不到沉著利落地發落槐枝,可她既然決定要成長起來,哪怕隻是前進一小步,她都覺得格外暢快。

至少相較於過去,情感羈絆已經無法影響她做出決策了。

時辰尚早,負責灑掃的家丁還沒來得及徹底清掃楊府院落。

落花枯葉散落一地,在少女翩躚而過時,被其裙擺打旋帶起,順帶把清風都熏染上一層獨特的香。

行至院牆邊,楊書玉忽然頓住腳步。

隻見倚著院牆而蓬勃生長的石榴樹下,月芽正提著掃帚,仰頭查看著什麼。稍許,她困倦地打起哈欠,竟還是以仰頭的姿態舒展身子。

“月芽,你這是在做什麼?”楊書玉走近幾步,尋著月芽的視線去看。

除了紅得勝火的一樹石榴花,倒也沒什麼特彆的東西。

月芽被她嚇了一跳,雙手將掃帚攥得緊緊的:“月芽,問,問小姐早安。”

見她磕磕巴巴地行禮問安,如受驚兔子般警惕,楊書玉冷了一早上的臉終於綻開了笑容。

在金燦燦的晨光裡,這抹笑竟比雲邊朝陽更為耀眼奪目。

楊書玉總覺得林自初的清俊風流是一道讓她移不開眼的風景線,卻不知在旁人眼中,她的風姿綽約更加亮眼。連天真單純的月芽,在此刻也迷了眼,沉醉在她的朗笑裡。

“我問你在看什麼呢?這麼專注。”楊書玉笑著提醒她。

月芽見她溫柔和善,便沒了拘謹,興高采烈地給她講解自己的發現:“小姐你看地上的石榴花。”

“昨夜是我輪值守夜,我也沒見夜裡起風,可是石榴花落得比往日還多咧。”

她彎身在地上撿起一朵石榴花,天真無邪地遞到楊書玉麵前:“我爹教過我,他說隻有這種結不了果的石榴花才會連著花柄一起落地,隻落花瓣的便是秋日能結石榴的。”

“小姐你瞧,這一地的石榴花瓣,都是不帶花柄的。”她像是貓兒聞到了葷腥,饞得不行,“那豈不是今年這顆石榴樹會大豐收?”

宅院裡種植的石榴都是可以食用的,有閒情逸致的時候,楊書玉甚至會親自攀梯采摘。但楊府人丁稀少,她每年也就挑選幾個品相好的,拿去和楊伯安分享,其餘的便讓她院裡的丫頭分了。

而月芽喜食石榴,又尤其喜歡這顆老樹結出的果子。她負責在外院灑掃,自然每天都要到樹下視察一遍才安心。

她以為落花滿地,是意味著豐收,可楊書玉卻不認同。

去歲乾旱,今年又遇洪澇,江陵的雨水比往年要多。按理說,今年不會是豐年,這也是朝廷重視此次賑災,要派欽差大臣南下的原因。

楊書玉當即斂了笑,垂眸觀察著滿地落紅,再次確認道:“你是說今天的落花要比往日多嗎?”

在月芽還很小的時候,因家裡沒錢抓藥治病,父母就把她賣進了楊府。她雖是鄉下農戶出身,卻是在楊府長大,對種植收成的認知一知半解的,說不定還不比楊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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