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是半年前的十五前後,也就是去年的九月中旬看到的,是嗎?”
“是……是。”
章寺瑾向台上做了一揖。
“殿下,二位大人,九月中旬,夜半子時,月亮應當掛在正南方。不巧,章府的書房乃是坐南朝北,若真是在那一晚,此人應該看不到任何人的臉,因為月輝全被屋子擋住了。”
“這……這……”蔣川頓時方寸大亂,匆忙找借口道:“我……我是借著書房的燈光看到的。”
“說謊!”嚴如玉一拍桌案,拿起剛才的供詞道:“白紙黑字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剛才說的書房裡沒點燈,他倆在門口鬼鬼祟祟的。現在怎麼又變成書房點了燈?”
蔣川被接連質問,頭腦已是一片空白,連編都編不出,下意識看向施俊義求救,可卻被對方用眼睛一瞪,幾乎要哭出來。
施俊義暗罵他廢物,暗中提點。
“你之前不是說聽到了交談的聲音嗎?”
“是……是,沒錯,小人,是小人記錯了。小人沒有看清楚是誰,我是……是聽到聲音才認出來那是我爹的。”
聽著他語無倫次的供詞,連一旁記錄的大理寺卿都不住搖頭長歎。
“我看你是瘋了。”嚴如玉抖了抖手上的證詞。
“看看你之前說了什麼?'秘密送到','北宛三皇子','掩人耳目',這幾句話,哪一句是從你爹口中說出來的?”
“我……我……”
蔣川癱坐在地上,再無招架之力。
嚴如玉一拍驚堂木,就要結案,台下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殿下,此人雖不能證明密謀的人是他的父親,但不管是誰,章封都有秘傳書信的叛國行徑!該當論罪!”
正是賊心不死的施俊義。
嚴如玉不禁暗自搖頭。居然還在負隅頑抗,那便讓他輸個明白。
她拿著供詞走到台下,站到施俊義對麵。
“施統領,請你讀一下這份供詞上,章將軍所說的話。”
施俊義不知她要玩什麼把戲,接過來讀道:“秘密送到,北宛三皇子,掩人耳目。”
“很好,”嚴如玉道:“諸位,我想請問一下大家,若你們想要密謀反叛,會把密謀的關鍵語句大聲說出來嗎?”
“這個蔣川彆的都聽不清,隻在叛逃的重點上聽得尤為清楚。敢問諸位,章將軍是在密謀的時候,故意大聲強調北宛三皇子,秘密送到,來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嗎?”
這次於情於理,眾人都不能再包庇,皆搖頭私語。
“這確實不合邏輯。”
“是啊,長公主分析得有道理。”
輿論已經有所傾向,嚴如玉立刻高舉手中的證詞,撕成碎片,指著地上的蔣川道:“此人謊話連篇,反複翻供,根本不記得當日的真實情況,這種東西,根本不能用作口供!”
她又轉過頭道:“郭中丞。”
郭汜本在一旁低著頭裝鵪鶉,一聽嚴如玉叫他,急忙躬身道:“下官在。”
“拿著你旁邊桌上那本《大靖律法》,告訴我,高堂偽證,該當何罪?”
蔣川一聽要論罪,顧不上其他,急忙爬向施俊義,拉著他的衣角哭喊。
“大人,大人救我,我都是按照您教的說的,一字未差,大人您要救救我啊!”
“滾開!”施俊義哪裡還想跟他扯上關係,一腳踹開他。
“殿下,此人已是狗急跳牆,胡亂攀咬,本官剛才也險些被他蒙蔽,望殿下明察。”
今日之事大抵是查不到施俊義頭上,但她到底還是心有不甘。不料猶豫了一瞬,章寺瑾卻忽而上前解圍。
“殿下,這蔣川本是我府上管家的兒子,因偷了府上的東西變賣,被家母發現。本應報官論罪,念在管家多年服侍的情分上,饒了他一命,趕出章府。不成想他不僅不念舊恩,反倒懷恨在心,汙蔑家父。此等逆賊,罪不容誅,請殿下治罪。”
話裡話外都在指責蔣川,倒是把施俊義摘了出去。
嚴如玉和他對視一眼,互相都讀懂了對方的想法——今天不能動施俊義。
她便借坡下驢道:“蔣川為仆不忠,恩將仇報,當堂翻供,協作偽證,杖斃示眾!”
蔣川頓時哭嚎起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少將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