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改)(1 / 2)

君側美人 北途川 6877 字 9個月前

時辰漸晚了,也沒見到劉郅的身影,也沒人來知會他究竟是過來不過來,闔殿上下燈火通明,誰也不敢去休息。

她站在棲蘭殿的簷下,悠悠看那漫天的大雪,風長號著鑽進耳朵眼裡,重重的院落阻隔了視線,隻來得及瞧見一片火光混著煙塵從西北方向撲過來。

她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侍女抱月仔細盯了片刻,猶疑道:“想必又有了玩樂事。”雖才沒過幾日太平日子,但王都卻越發有富貴堂皇的盛景了。

是以她的想法倒顯得突兀。

玩樂事嗎?她說,“我怎麼瞧著,像是起火了。”

抱月也愣了下,旋即才反應過來,倒也沒駁她,垂目淡聲道,“年關近了,到處是炮竹煙火,走水也是常事。左右咱們管不著,自有衛戍將軍去著意。”

“也是。”她恍惚了下,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咳起來,抱月忙幫著她捶背,滿目擔憂,“殿下還是多操心自個兒吧!都這個時辰了,陛下想必是不過來了,殿下早些歇了吧!”

的確,她這境況,又能多操心誰去。

她記得簷下種了一叢矮梅,綴著幾骨朵紅梅花,雪壓了滿枝,那香氣卻越發清冽。她低著頭出神瞧著,啞著聲音問了句,“什麼時辰了?”

抱月在她青緞暗花的披風外又罩了一層紅毛狐狸領的裘衣,在她耳朵邊兒小意應著,“回殿下,子時剛過了。您真的該歇了。這雪明日再看也不遲,我陪您去明園看,那裡梅花開得正好,陛下養了幾頭鹿在裡頭,親人著呢!”聲音低得近乎耳語,彷佛她是一搓細灰,一縷鼻息都能吹散似的。

她也的確快要油儘燈枯了。

無論是人或者動物,大約對末日總有本能反應。

她近來似乎是擔心閉上眼就再睜不開,所以總不願躺下來。

雖則這一生不甚如意,但總歸她是貪生怕死的尋常人。

總想著再等上一等,總能等到些光明景象。

隻是越來越喘不過氣來。

腦子裡胡亂想的,都是些瑣碎平常事,一點一點,卻分外梗人心懷。

自汝南王劉郅一統九州國定國號為周、繼任大統以來,有百日了吧?

也不過是從夏末到冬,恍惚像是過了一個滄海桑田那麼漫長。比起那些四處戰亂的日子,那漫長的年歲,於她來說,倒是這百日似乎要更加難挨一些。

她自從住進來後沒多久,身子就不大好了,大約是這些年陰鬱苦悶把身子熬壞了吧!

她從那時就一直病著,抱月一直侍奉她吃藥,太醫也不曾敷衍她,每每抱月去拿藥,太醫都儘心地配藥,隻是她卻從不見好,進了冬日,更是一天見一天的壞下去。

她囚在棲蘭殿裡,整日整日不見人。

活像白日鬼魂。

隻剛搬進來的時候新帝常來,彼時劉郅問鼎中原,經過十數年的經營與謀略,終得一統江山,萬方來伏,多的是意氣風發無處潑灑,在她的不痛快裡找痛快,有一次來,瞧著承歡後她低眉順眼的樣子,還要覷著眼嘲諷她:“偌大後宮,現下雖隻你一人而已,可孤抬舉你,你才高高在上,若沒了孤,你什麼也不是。”

她麻木地垂首應是,那副喪氣樣子大約是氣壞了他,他夜半拂袖而去,之後許久沒踏入過棲蘭殿的門,招得內官侍女私下議論紛紛。

到如今,後宮陸續填了人,各地媾和進獻的美姬無數,劉郅都納下了。隻是並不常去,於女色之事上,他終究多有克製。大約也是朝都新立,諸事纏身。

整個大周王朝都百廢待興,仁人誌士豪氣雲天,為國為民可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可後宮仿佛是另外的世界,舊人去,新人來,爾虞我詐,你來我往,千百年如一日,前堂風雲幻變朝堂更迭,那是另外的世間。

她連封詔都沒有,隻被安排到棲蘭殿,照前朝的規製,一殿之主,無論品級,都要尊稱一聲殿下的,隻是除了抱月,旁人瞧著新帝對她冷淡,連禮都行的敷衍。

喚她一聲娘子。

總歸是新帝床前侍奉的,下頭人也不敢苛待,但若沒了恩寵,總歸是沒那麼儘心。

誰人不知葉女謹姝原是嫁了前朝輔國將軍傅弋為婦的,育有一女兒,小名喚作阿寧,劉郅登基後也接了過來,這會兒養在慶祥宮裡頭。

她一個他人婦,又無甚根基,在這後宮裡,怕是永難翻身,便是得了寵,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她這樣的人,旁人眼裡與女妓無異。便是下人也是不太看得起她的。

便是想死也不敢,劉郅總是漫不經心地警告她,“你若尋死覓活,大方去就是了,你讓我不痛快,我讓你女兒更不痛快。”

她這個做母親的,本就不稱職,再害了女兒受折磨,便是死了她魂魄也難安寧。

她有些想阿寧了,阿寧自小是個軟糯的性子,但極聰慧,大約也知道了如今的境地,雖則年歲還小,但已經學會了看人臉色,小意討好,聽抱月說,阿寧學習極用功,有時候劉郅會去瞧她,她總是乖巧地近前彙報學業,模樣安靜,從不吵鬨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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