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低著頭同她耳語,故意道:“阿狸想不想……”他壓著壞心思,婉轉地說:“如此四下無人,夜色寧靜,你我這般姿態,倒是絕佳的……”
謹姝簡直是,簡直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狠狠掐了他一把,叫他看路。“夫君待會兒便要出征了,江東百萬的子民,亦等著夫君操戈守護,到了這要緊的時候,你還……”還在想這種事,實在是叫人氣憤,“夫君不要胡鬨了,你乃江東之王,將來亦或是社稷之主,如今倒膩於一女子,傳出去像什麼話。”
看著她又羞又惱的樣子,他臉上的笑意便更加深了。“夫人教訓的是。”
那語調,哪裡是受教訓的意思,調戲她還差不多。謹姝抿了抿唇,憤憤不說話了。
李偃終於正經了些,回她,“你知何為家國天下?先有家,後有國,而後才是這天下。孤先得把自己顧好了,把家顧好了,將來才有可能顧這天下。孤雖野心勃勃,可也並非喜戰戀征伐,不得已而為之罷了。這些日子,是我這小半生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同你膩在一塊,亦是我從未想象過的好滋味,我喜你身,亦喜你,不單單同你膩在一塊做那種事,孤亦想同你一起用飯,似這般共乘一馬,不為趕著上戰場,隻是帶你四處走一走,孤還未娶你的時候,習慣一個人,孤睡的時候用飯的時候,也不喜旁人侍候,可如今孤總是事事想著你,有時隻是閒坐,亦想著若你在我旁邊坐著便好了。孤迫切地想爭這天下,也未嘗沒有想同你多些好日子的想法。”
謹姝驀地覺得心軟得很,再次抱了抱他。
他接著說:“孤肩上扛著江東百萬的子民,但孤做你夫君的時候,也隻是個喜愛自己妻的普通男兒。”前麵說的話,其實叫謹姝覺得很是感動,可不知怎的,說到這裡她突然有種直覺,下麵的話恐又是驚世駭俗。
果然,他頓了一頓道:“孤想同自己的妻做什麼都是合情合理的,便是傳出去了,又如何?誰同自己房裡人,還做那君子,說先賢聖話?你難不成叫孤抱著你親著你同你做那事的時候,先說上一句請?”
謹姝看他認真地同他說這話,不由得哭笑不得,腦海裡不禁順著他的話想了一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下。“算了,阿狸總是說不過夫君的,你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
他亦笑了笑,唇角一直高高揚著。
對於自己最近種種無聊的惡趣味,他其實也頗納罕。
二人便這樣入了城,甫一進城門,便有兵士來拜,幾個副將並大校尉拱簇著他往前走去,李偃放她下馬的時候,順手將她的幕蘺遮在她頭頂,分出一手來牽著她,謹姝被許多人瞧著,實在不好意思,走了幾步悄悄跟他說:“嬤嬤來尋我了,夫君不用分心照顧我了,我們在旁邊候著,你忙你的去吧!待你出了城,我再回。”
一有旁人,他總是會重新變成那個威嚴肅穆的主公,寒著臉,一副鐵血無私的端正模樣。
聞言“嗯”了聲,偏頭看嬤嬤,囑咐道:“好好照看小夫人。”
嬤嬤忙垂首應是,迎著謹姝去了一側角樓候著。
這會兒他立在城樓上,一手負著,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兩腿微微分立,站得筆直而挺拔。謹姝便遙遙望著晨曦微露下的他。
他站在那裡,麵容肅穆而威嚴,隨著他不急不緩的沉穩聲音,下頭發出一陣一陣振奮人心的高呼聲,聲勢浩浩。說了些什麼,謹姝其實全沒聽到,眼裡隻有他的身影,好似和她認識的夫君是不同的兩個人。可無論哪一個,她都喜歡的緊。
他是王,亦是她夫君。
整兵點將諸多瑣碎事項耗去了半個時辰的光陰,他終於下了令,全軍出發!
他從城樓上下來,短暫和謹姝碰了一麵,謹姝替他理了理衣裳,又勉強對著她笑了笑,說了祝福吉祥的話,又低聲說了句,“阿狸會時時想著夫君。”
他沒有再逗她,隻是輕輕捏了她的掌心,意味深長地瞧了她一眼,便頂著一張威嚴的主公麵目翻身上了馬。
謹姝一直目送著,日中午,方看不見軍隊的行蹤,她才收了神思,吩咐嬤嬤,“回吧!”
嬤嬤無聲遞了巾帕,謹姝方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何時落了淚。
不知怎的,忽然喘不過氣來似,哽咽出了聲,小聲嘀咕著,“他方走,我便舍不下了。到底是個婦人,丟臉得很。”
嬤嬤細聲安慰著她,“王上和小夫人鶼鰈情深,叫人羨慕。如此亦是江東子民的福氣。王上有了牽掛的人,亦有小夫人牽掛王上,福氣延綿,定能護佑禦下的子民。”
這些仆婦慣常哄人的道道多,什麼不什麼都能牽到一起去說。
雖則話多離譜,可到底謹姝也高興了些許,同嬤嬤笑了一笑,“嬤嬤莫取笑我了。”
瞧著謹姝神色緩過來了,嬤嬤又擔憂地請示道:“那鄭小娘子……小夫人如何處置?”
謹姝乍聽這個名字,不由皺了皺眉,而後又舒展開,輕聲道:“無妨,她既有心同我較量,我如今閒下來無事,陪她鬨一鬨,權當打發時間了。”
嬤嬤仍舊擔心,“那鄭小娘子,骨子裡非善類,小夫人還是莫要犯險了,您吩咐一聲,咱們下頭人自有人替小夫人解決,來日鄭夫人問起來,小夫人推說不知就是了。”
謹姝笑著搖頭,“你覺得我奈何不了她?”
嬤嬤忙稱不敢,隻說擔心她心慈,來日恐是禍患。
謹姝不再答她了,微微出神,想起前世的一些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