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鴻書掛了電話, 扔下被他突然爆炸驚呆的爹媽, 胡亂套了個羽絨服, 跑去抓了李誌誠就開著車直奔湘省。
魔都要開到湘省中間少說十二個小時, 沒人換著開有點夠嗆, 李誌誠被抓得一臉懵逼, 聽他說了事之後也二話不說的跟著來了。
葉鴻書本來沒打算跟柳澤打電話。
但是葉鴻書單方麵的說了一堆在水下建築的看法之後,柳澤從中午到了天快黑的時候都沒有回他一個字。
這很不正常。
柳澤就是最忙的時候,也就是三四個小時會回他一次。
據葉鴻書觀察, 這個回複的頻率主要是看柳澤休息上廁所的頻率。
明明前一天晚上到家還跟他報了平安……
葉鴻書當時這麼想著, 順手就把電話打了出去。
誰知道一個電話打出去把他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我先來。”李誌誠坐上了駕駛座,係上了安全帶,“怎麼回事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今天就進醫院了?”
葉鴻書一頓,稍微回過了神:“不知道。”
總是聽聲音情況大概稱不上多好就是了。
葉鴻書深吸口氣,看了一眼時間:“估計開車得開到明天早上六七點,我先睡一覺, 你累了換我。”
李誌誠點了點頭, 打開導航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
因為柳澤對於爺爺的身體情況十分憂心的緣故, 他報的項目並不僅僅隻有肺部方麵的檢查。
他坐在醫院走廊上等了好一會兒, 拿到了幾份當天出結果的單子。
常規體檢那邊的結果是除了高血壓、支氣管和呼吸道有點毛病之外, 暫時沒有什麼彆的問題,毛病都是正常的老年病, 症狀不重。
等到他跑到CT那邊拿結果的時候,醫生打量了一下他之後, 稍微沉默了一下。
柳澤現在的狀況看起來有點不太好,兩眼泛紅,整張臉被外邊的冷風吹得蒼白一片,嘴唇也沒有什麼血色。
“家屬?”醫生問道。
柳澤點了點頭,聽到醫生讓他坐下之後心裡“咯噔”一下。
大醫院的醫生通常都忙得像陀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人家直接把片子給你說沒什麼事上哪開點藥或者去做後續檢查就直接過了。
會讓人坐下好好聊聊的,多半都是真有什麼事。
柳澤深吸口氣,緊抿著唇坐下了。
“患者是你的……?”
“爺爺。”柳澤答道。
“好的,先生。”醫生點了點頭,“你爺爺這個肺部這裡的確是有陰影的,但是很小……”
柳澤愣愣的看著醫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來。
醫生說了很多,告訴他爺爺現在表現出來的情況說不好這個陰影是炎症還是彆的什麼,建議先使用消炎,如果消不下去,那就做排除結核的檢查,如果不是結核,那就要考慮做穿刺來確診是不是癌症了。
因為陰影很小的緣故,通常來講還是樂觀的。
“之前在縣醫院做過消炎了……”柳澤乾巴巴的說道。
醫生一頓,誠實道:“在你爺爺這個年紀,一般來說消炎後複查陰影還在就高度懷疑是腫瘤了,建議做個穿刺。你放心,沒轉移之前,手術治愈成功率是很高的……”
柳澤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醫生把表格交給他,囑咐道:“癌症這種東西早治療早好,不要拖。”
柳澤覺得要說服爺爺恐怕有點困難,但不論如何,都是得說服老人的,至少穿刺檢查一定要做。
他無力的應了一聲,向醫生道了謝之後離開了醫院。
柳澤買了幾份清淡的蒸菜打包,他給爺爺預約好了明早要做血檢的,今天不能吃得太刺激。
他拎著打包盒回了酒店,一開門就聽到了老人咳嗽的動靜。
柳澤頓了頓,長出口氣,走了進去。
“爺爺,吃飯了。”柳澤喊了一聲。
老人咳嗽聲稍停,應了一聲,問:“結果出來了嗎?”
“嗯,醫生說是腫瘤……就是癌症的可能性比較大,得再做個穿刺檢查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說腫瘤很小,你狀態看起來也不錯,所以他覺得比較樂觀。”
柳澤這麼回答著,一邊打開了打包盒:“我回頭去預約一下穿刺,知道到底是個情況了再說。”
老人眉頭一皺:“怎麼還要做檢查?我在縣醫院沒這麼麻煩!”
柳澤說:“因為要確認到底是不是癌症,你之前在縣醫院,也就是聽醫生說癌症幾率比較高吧?”
老人眉頭還皺著,不大想遭這個罪。
他被塞了一雙筷子,抬頭看向柳澤,一眼就看到柳澤有些泛紅的雙眼。
他愣了愣,將想要說出口的拒絕默默咽了回去。
這一頓飯吃得多少有些沉默。
柳澤收拾好了快餐盒子,問道:“要是情況樂觀的話,爺爺你做個手術吧?”
如果情況不樂觀,柳澤覺得他無論如何都是勸不動老人的。
退一步來講,他也覺得老人年紀大了,再受那些治療手段的煎熬也是受罪。
如果情況真的不好,柳澤覺得他隻能寄希望與小廢物的黑科技了。
老人沒吭聲,臉上的表情擺明了是不樂意的。
柳澤語調平和:“我攢的錢,要做個手術住個院還是住得起的。”
老人終於開口了,但依舊固執:“我年紀都這麼大了,總要走的,你廢那錢做什麼?”
“錢掙來也總是要花的,有什麼廢不廢的。”柳澤說完,沉默了好半晌,抿著唇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而後說道,“就當是為了我吧?好不好?如果情況不好我也不勸你了。”
柳澤輕輕歎了口氣,小聲說道:“我總想您能陪我再久一點,怎麼著也看著這邊開發出來吧?我還想在咱們這幾個村附近建個條件好點的小學,還有路要多修幾條,咱們後山裡啊,河道啊,稍微修一修都能做得很好,後山窩窩裡的那個湖也是,等這邊發展起來了,咱們就再不是山溝溝裡了……”
柳澤絮絮叨叨的說著,係好了塑料袋的口子,然後漸漸結束了話頭,然後看向爺爺,輕聲問道:“好不好啊?”
老人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柳澤長長的舒了口氣,露出個笑容來。
老人咳嗽得並不算特彆厲害,結束了這個話題之後,祖孫兩個就聊起了家常。
柳澤出去念大學之後回來的次數很少,上一次國慶回來,柳澤也忙忙碌碌的,說實在話,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的安靜的聊過天了。
老人家生活單調,就像絕大部分農村人一樣,說的話題無非是這家那家的事。
更多的,還是柳澤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