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做的一切隻是引起這些貴族們的注意,讓他們知道今晚上這位行事低調的姑娘才是他們在接下來的幾l天內需要討好的頭號人物。
伊耶塔侯爵夫人挪開視線,拍拍手示意席間的眾人停下討論:“為了歡迎新士奇城這次迎來了這麼多位優秀的年輕人,我決定在七天後開辦一場麵向所有有為青年的舞會。”
“而舞會的第一支舞,就交給伊瑞斯長官和黛拉公主吧。”
晚宴即將迎來尾聲,伊瑞斯正同新士奇城的騎士團團長以及神殿的神官們交流有關神之界限的基本概況以及界限所使用的基本光係術法。
相比於微不足道的疫病,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到了關乎人族安危的神之界限身上。
“伊耶塔侯爵夫人。”
繞開推杯換盞交談著的諸位人士,身著騎士服的少女走上前說道:“請原諒我的唐突。”
伊耶塔侯爵夫人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那雙反射著頭頂上水晶燈淩淩冷光的黑眼睛。
蘇白行了個低頭禮,淡淡地說道:“如果伊瑞斯長官不得不去解決有關邊境的問題,或許您可以將調查新士奇城疫病這件事交給我們。”
黛拉和烏娜跟在她的身後。
“在進入格蘭西神學院之前,我曾是比諾斯小鎮的一名醫師。”
“當然可以,我親愛的孩子們。”
伊耶塔侯爵夫人看著眼前三位姑娘,咯咯笑著:“我會差人將有關這次疫病的資料和患者的基本信息送到你們的房間。”
“隻是在調查開始之前,記得保護好你們自己。”
“那裡可
是混亂的平民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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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相信我居然會和伊瑞斯跳開場舞!”
第二日去往平民區的路上,黛拉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喜訊之中,但她隨即想到了神之界限瀕危的處境和伊瑞斯一早就離開黎明之塔去往城外軍營的消息。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幾l天,伊瑞斯壓根就抽不出時間來為這場開場舞排練。
“如果沒有和伊瑞斯排練過,我,我……我一定會緊張得要死。”
想到伊瑞斯那雙深邃蔚藍的眼睛,小公主滿臉通紅地說道:“不行不行,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可不能出醜!”
“不過是一場開場舞而已。”
蘇白看著手裡的患者名單,適時安慰道:“彆賦予它任何多餘的意義。”
相比於早就快忘掉男女之情的無情道修士,烏娜顯然更能理解小姑娘的羞澀與不安,笑著打趣道:“她不過是缺少舞伴練手。”
“如果薇拉穿上燕尾服,我想不一定遜色於伊瑞斯長官吧。”
旁邊的兩人都有片刻的呆愣。
黛拉率先反應過來:“薇拉……穿上燕尾服?”
“對呀。”
烏娜煞有介事地說道:“如果你和比伊瑞斯還好看的人跳過舞,相信我,你絕對能極其自然地和伊瑞斯跳完整支開場舞。”
黛拉蹙起眉頭。
“可我不會跳舞。”
還在搜索著路線的少女冷靜地插話道。
烏娜來了興致:“那你正好缺一位老師。”
“我也可以教你!”
黛拉顯然認同了烏娜的邏輯:“在宮廷舞的領域,沒有比我更適合的老師。”
麵對黛拉和烏娜同樣期待的表情,一直沉穩自恃的少女沉默一瞬。
“好吧。”
她將視線從名單上移開,頗為無奈地說道:“隻許一次,下不為例。”
她們今天已經見過不下十位病患了。
如伊耶塔侯爵夫人所言,患者多是住在平民區的平民,並且大多數都為女性。
“難道瘟疫還會分性彆嗎?”
黛拉看著這份長長的名單,困惑地說道:“可如果瘟疫真的會分性彆,那為什麼也有男性染上了這種疾病呢?”
“好問題。”
蘇白收起名單:“我想這裡或許會有答案。”
她們現在步入了新士奇城的貧民窟,這裡街道狹窄而擁擠,建築之間為數不多的間隙都被露天兜售食物的商販填滿。和之前她們見到尚且還算整潔的街道與乾淨小屋不同,這裡的居民都住在簡易搭建的棚屋中,甚至街道上隱隱飄散著一股爛雞蛋的臭味。
烏娜皺起鼻子:“新士奇城內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還是這麼大一塊區域?”
“不僅是新士奇。”
站在她身旁的少女淡淡地說道:“就連約瑟科夫國的王城,諾爾德王國的王城,都有著這樣的地方。”
“隻是你們從來沒有去過而已。”
“我不喜歡這裡。”
黛拉捂住鼻子:“難道他們都不會洗澡嗎?”
“乾淨的水很貴,更重要的是大多數人負擔不了修建一個盥洗室的價格。
蘇白抬腳走了進去:去看看吧。
我們要進去找誰?
黛拉跟上她的腳步⒔_[(,終於忍不住拋出一連串的詢問:“為什麼之前的患者都不住在這裡?”
那些姑娘們雖然並不居住於富人區,卻至少也有個像模像樣的房子,房屋外麵是整潔乾淨的街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臭氣熏天,看起來肮臟破敗無比。
“黛拉,你之前說的沒錯,瘟疫不會特意去區分性彆。”
蘇白說道:“因此在這場疫病中,患病的男性和女性的數量在最初應當是一樣。”
“但這份名冊上登記的大多數都是女性,所以患病的男性要麼因為得不到救治早就死了。”
“要麼,他們有權利不出現在這份名單上。”
“不出現在這份名單上?”
烏娜露出吃驚的表情:“這有什麼好處嗎?”
“當然有好處。”
蘇白一邊搜索著街道,一邊說道:“伊耶塔侯爵夫人曾說過這場疫病來勢洶洶,沒有人知道疫情的源頭,但我卻認為恰恰相反。”
“他們非常清楚這場瘟疫從何而來,又從何而起,隻是所有人都選擇了心照不宣地保守著這個秘密。”
“昨天晚上你們不是看到了?”
蘇白轉過頭來看著她們:“為什麼伊耶塔侯爵夫人能允許我們三人獨自調查這場瘟疫?”
“難道她不害怕我們被疫病傳染,然後再傳染給所有貴族嗎?”
“這……”
黛拉蹙起眉頭,遲疑地給出她的猜測:“或許是因為在伊耶塔侯爵夫人眼中,這是屬於平民的瘟疫?”
“不是也有猜測說這場瘟疫和異化魔獸有關係麼?”
烏娜說道:“我們哪有這麼容易就被異化魔獸盯上。”
蘇白搖了搖頭:“不,不對。”
“隻有清楚地知道這場瘟疫到底通過什麼樣的途徑傳播,她才會允許我們獨自調查疫病的源頭。”
“這場足以危及平民性命的疫病在貴族眼中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而已。它可以被當作邀請我們前來新士奇城的幌子,也可以被當作貴族小姐無聊生活中解悶的樂子。”
“怎麼可能?”
黛拉瞪大眼睛,反駁道:“沒有人不擔心瘟疫的發生。”
“黛拉,你了解昨晚伊耶塔侯爵夫人提到的抑製劑嗎?”
蘇白轉過一個街口。
一些衣衫襤褸的貧民在街口處漫無目的地晃蕩,這三位衣著光鮮的姑娘在肮臟破敗的街道上看起來如此突兀醒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他們空調麻木的眼神裡除了向往,唯有深深的恐懼和一絲隱藏其間的恨意。
他們憎恨貴族。
卻也深深地畏懼著這些大人物。
“抑製劑造價高昂,以稀有的光係晴雨菇,長在懸崖峭壁的龍血草為主要原料,輔以數十種高級魔藥。如果每月服用一支抑製劑,患者除了具備傳染性,看起來的確與正常人無異。”
這類抑製劑也是這個西方魔法世界將醫學與魔法相結合發展的主流方向,利用大量的魔法元素抑製病情的發作與惡化,簡稱大力出奇跡,卻沒辦法簡單地利用魔法去根治這些疑難雜症。
這也是薇拉的「治愈」天賦在這個世界如此受歡迎的原因。
她擁有著從源頭上祛除疾病的力量。
“但平民買不起這樣的抑製劑。”
蘇白停下腳步,她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簡易小屋,一字一句地說道:“因此,這是屬於平民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