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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是穿著白衣的村長。
即使是一身的白衣,也遮不住滿臉的憔悴。仿佛常年安睡的床榻下自一日突然生出了一隻老鼠,夜夜啃食他的臉頰,將原本不多的皺紋中間又啃噬出片片的溝壑。
身後的村民大多穿著黑布衣裳。
即使村長一再叮囑要保持安靜,可穿著黑布的人依舊細碎著嘴。
沒必要耽誤這麼多人的時間吧?
真是的。
不過陳水確實可憐。
村長咳了咳。
都安靜!這時尊貴的巫師大人發給大家的經文,一定要念!念夠時間才行!
眾人一聽明見水澤的名號,便一時安靜如雞了,無人再發出多餘的聲音。
出發前,村長給每人發了一篇紙張,上麵寫著經文。
識字的教給不識字的,不識字的教給小孩子。
就這樣生生地念了一個下午。
正在低頭默念經文的村長下唇蠕動了一下,左眼往上一抬,看向那白鈴孑然不同,心裡默默鬆了一口氣。
一道風刮起,一道寒冷的風如過長而纖細的頭發一般,穿梭過了人群中。
一個人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接著是另一個人。
最末尾的村民手突然一鬆,輕輕的經文就像一條人命一樣飄到了地上。他的手直直指著天上,雙唇不停上下貼合,雙腿一顫,就向後跌坐在地上,雙手如蜘足一般向後擺動。
月亮,月亮......
月亮怎麼了?
月亮在消失!月亮在消失!
村長驚然抬頭。
那悵然的墨色天空裡,不再明亮的月亮在被漆色完全吞沒。
整個世界暗了。
官二鐘也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隻知道,離他不遠也不近的那一群人,徹底亂套了。
隻聽叮鈴一聲聲響。
門破了。
嗚嗚的一聲時候,村民的尖叫聲逐漸如汙水一般掩蓋過一切。
村長幾乎大驚失色。
不是說.....不是說這樣就可以嗎!
這經文可是明見水澤給的!
四周一切漆黑,隻有一隻瑩白的女鬼衝出了寺廟的門,將那原本緊實的門硬生生捅出一個大窟窿。
她靜靜站著,歪著腦袋,全黑的發蓋住一整個頭顱,但沒有完全遮住臉,潮濕的發絲蓋在眼睛和嘴巴上。露出的臉蒼白如瓷,部分透出的眼卻不再漆黑,而是幽湛淒靈的藍。
她的頭顱微微向前傾,嘴巴一直張著,神情似乎很平靜。
然而——
她的上本身,全都是密密麻麻扭動的透明觸手。
她的手肆然一張,身上的觸手就如藤蔓一般向前無限伸去。
官二鐘眼睜睜地看著,一根一根觸手刺穿了每一個村民的心臟。
最後,她慢慢走到了瘋狂逃跑還踐過一個人身軀的村長身後。
一隻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肩上。
啊————————————————————
村長瞳孔向前凸如噴發的火山,鼻翼翕張,雙嘴咧到最大,舌頭如怪物一般從舌腔中溢出來。
陳水的眼窩深陷,藍色的眼如同水一般將他的罪惡完全淹沒。五指纖長的手手心鑽出觸手,與鋒利的五指一般刺穿他的左心,另一隻手手心吐出無數的透明觸手,完完全全包裹住他的頭顱。
隨後,它的五指回穿,收了回去,嘴角慢慢地揚起一絲笑意。
整群村民沒剩下多少人了。
陳水的臉突然扭動,藍色的眼直直看向官二鐘。
官二鐘腿一軟。
那種死亡的感覺又冰涼如蛇一般扭上了脊背。
他下意識地想逃。
可是又覺得,不能逃。
他拚命克製住自己的本能。
他總覺得,要把什麼東西,送給陳水。
對,鏡子。
鏡子在哪兒?
送信人的能力在此時生效。
“方向感應”。
送信的方向,就是陳水的方向。
可是鏡子在哪兒?鏡子在哪兒?
官二鐘的耳朵卻聽到了水聲。
所有的一切都如滾輪般擦過了他的腦神經。
冷靜下來,梳理,梳理,再梳理。
......
有了!
官二鐘突然轉身,撒腿就往老陳河的方向跑。
陳水歪了歪頭,笑了一下,手中長出的觸手刺穿了剩下的村民,慢慢跟上了官二鐘。
官二鐘的瞳孔直縮,雙腿仿佛彙集了這一生所有的力氣,拚命地往前奔跑。
他仿佛還能聽見觸手細細密密相互擠動的黏膩聲。
嘶溜,嘶溜,嘶溜。
如蛇一般在空氣裡擁擠地朝你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