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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節目組在有些方麵挺坑,萬萬沒想到,真心話大冒險這個‘老酒館’的布景還挺用心。那是一個小小的樓房,采用了複古中世紀的裝修,牆上掛著藤蔓,一整排酒囊,還有一塊小木板上麵釘滿了羊皮紙,發布‘懸賞任務’。
高中生已經出局。廚師,作家,記者,模特,警|察,上班族,攝影師一一落座。
花紋繁複的圓桌正中央,擺著一個水晶酒杯,杯子裡裝了小半杯暗紅的酒液。
岑年坐下的時候,剛好和女模特挨著。兩人攀談了幾句。
他們是同一類人,聊的還挺投機。
不過,岑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他剛剛接到了自己留在岑家那邊眼線的電話——他給岑家下的套有些被識破了,現在手裡雖然握著些證據,但岑家太狡猾,還缺一點最關鍵的把柄。
他倒是不急,隻是有點心煩。
“遊戲開始。”所有人落座後,機械畫外音提醒。同時,桌麵上的酒杯開始轉動。
岑年心不在焉地盯著酒杯。
誰知,在倒數結束時,杯中的酒正好傾斜向他。
岑年:“……?”
“恭喜岑作家,”畫外音道,“作為第一輪真心話大冒險的幸運兒。”
“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嫻吹了聲口哨,廚師鬆了口氣,女模特幸災樂禍地拍了拍岑年的肩。
岑年:“……”
“真心話。”岑年看了傅燃一眼,改口道,“大冒險。”
“好的。請選擇一個數字。”
“9吧。”岑年隨口道。
“大冒險的內容是:大家都喜歡公主抱!請公主抱你的隊友,或者被你的隊友公主抱,維持三十秒。”
岑年挑眉。
傅燃沉默片刻,說:“我——”
“那個,導演,”岑年笑了笑,打斷他,“可以抱彆人的隊友嗎?”
傅燃本來要站起來,此時動作僵了僵。
岑年沒看他。
傅燃的手攥了攥,複又鬆開。他看向岑年,神情平靜,眸中有鬱色。
機械畫外音沉默片刻,說了兩個字:
“可以。”
岑年剛要叫顧嫻,身邊的女模特卻伸手搭上他的肩:“抱我吧,小作家。”
她壓著嗓子,那句‘抱我吧’說的曖昧極了。
岑年一怔。
與此同時,傅燃麵色一沉。
女模特對岑年眨了眨眼。她是很好看的,原本職業就是模特,是個外向熱情的大美女。岑年心中訝異,但畢竟不好當眾拂了女士的麵子,隻能點頭。
女模特比岑年矮了大半個頭。岑年站起來,她從善如流地摟上岑年脖子,被岑年抱起來。
她很輕。
岑年沒怎麼抱過姑娘,有點手腳僵硬。廚師和攝影師開始吹口哨起哄,大家都善意地打趣著,唯有傅燃。
傅燃坐在對麵,定定地看著兩人。
他沉默著,與周圍熱鬨的氛圍格格不入,連眼神都顯得陰沉。
他的視線在岑年鼻尖的汗珠、麵頰上的紅暈停滯片刻,又垂下眼瞼。
到最後十秒時,女模特摟著岑年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吻。
口哨聲更響。
岑年於是愈發僵硬了。
之後又玩兒了幾輪。
岑年和女模特像是被幸運之神眷顧了一樣,經常中獎。短短兩個小時,抱過了,深情對視過了,親過額頭了。直到又一次,酒液再次傾向岑年——
“抱歉。”沉默了大半個晚上的傅燃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說,“可以休息十分鐘嗎?”
節目組同意了。
“岑年。”傅燃站起來,看向岑年,溫聲說,“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岑年沒看他,笑了笑,輕描淡寫道:
“可是我不想聽。”
傅燃沉默。
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
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看看岑年,又看看傅燃。過了一會兒,顧嫻開始做作地岔開話題,和身邊的人聊天。
岑年仍低頭玩手機。
傅燃不說話,也不走開。他脊背挺直,站在岑年旁邊,像是沒做作業被罰站了的學生。
過了半分鐘,岑年才站了起來,長出一口氣。
“五分鐘。”
他拿著手機,對傅燃說。
岑年隨手端了一杯酒在手裡,往外走。
小樓帶了個陽台,他們在陽台上站定。傅燃看了他片刻,說:
“如果你要談戀愛,她不是一個足夠好的人選。”
‘她’是指女模特。
“哦,”岑年沒問為什麼,他點了點頭,看著傅燃,笑了,“傅先生,這是要在背後說彆人姑娘家的壞話?”
“我沒這麼說。”傅燃低聲說。
“不說這個,”岑年做了個手勢,“我是成年人,跟誰談戀愛、結婚,甚至跟誰上床——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都跟你沒有關係吧?”
傅燃沉默。
“我隻是怕你,”半晌後,他溫和地說,“怕你陷進去。”
岑年打量了他半晌,嗤笑一聲。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我以為我白天說的已經夠明白了。當然,我不介意再——”
“是。”傅燃低聲打斷了他,“岑年,她喜歡你。”
“是嗎?”岑年不置可否,“也許吧。”
“她今晚、或者以後,說不定……”
“那又怎麼樣?”岑年很奇怪地看他一眼,笑了,“我是成年人,要談戀愛、交女朋友,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傅燃呼吸滯了滯。
“如果你要說的就是說這些,我先走了。”
岑年看了他片刻,覺得有些無聊,轉過身。
“岑年。”
傅燃在他身後,又低又急地喊他。
岑年眉頭動了動,腳步一停,卻沒有轉身。
傅燃在他身後,低聲說:
“我嫉妒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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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拿Z市市中心的那一塊地,跟咱們換一個上頭的口風。”
岑夫人,抱著貓,坐在沙發上,與丈夫說話。
岑立軍皺了皺眉:“有這麼好的事兒?不會是下套的吧。”
岑夫人搖了搖食指。
“看上去,像是咱們得到了天大的口風,實際上……”
夫妻二人湊在一處談了談。
兩小時後,岑立軍長出一口氣,臉上染上了喜色。
“對了,岑年……”
聽見這名字,岑夫人冷哼一聲。
她眯了眯眼,不知想起什麼,低聲說:“跟岑毓蝶那個傻女人一樣,都是自作聰明的料。”
“如果他再搞些什麼小動作,”岑夫人摸了摸懷裡的波斯貓,輕描淡寫道,“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