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得發瘋。”
傅燃的聲音很低。
秋日的夜晚, 山風微涼地吹過。
岑年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的手已經握到了陽台上的門把手,想推門出去, 那動作做到一半,卻遲遲繼續不下去。
他心中湧上一點荒謬,又湧上一些不可置信。
“傅燃,”過於震驚,他連客客氣氣的‘傅先生’都忘記了,直接喊了傅燃的名字,“你喜歡——”
喜歡我, 喜歡到這個程度?
他頓了頓,後半句沒往下說。
有幾分自吹自擂的意思, 岑年不好意思講。
——這麼多年以來,傅燃呈現在他麵前的樣子永遠是冷靜的, 自持的,穩重的。他天生就是這個性格,被人逗到無路可退了, 也要故作鎮定地找個借口, 或者乾脆大大方方地承認。
比如上之前在Y國,傅燃毫不猶豫的求婚。
又比如當傅燃誤以為岑年要與魏衍結婚時, 冷靜地開始準備相關資料。
岑年沒見過這樣的傅燃。
——眼眶發紅, 沒有微笑,有點失了冷靜。
岑年知道傅燃喜歡他, 甚至有那麼一點點愛他。但那一定是屬於成年人的、成熟而禮貌的愛情, 很少有成年人會說愛, 會把一顆赤誠之心剖開捧到對方麵前。
那太誇張了。而且,如果對方拒絕,也未免太尷尬了。
成熟的感情是這樣,進退有度,遊刃有餘。即使被拒絕了,堅持一陣、確認了對方的態度後,也會禮貌地後退道彆。就像一支社交舞,大家都約定好了的,不會搶拍,也不會踏錯。
大家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傅燃。
岑年一手仍搭在門把手上,眼神複雜,有些無措地轉身看著傅燃。
傅燃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上前半步。
岑年下意識地後退,背抵上了玻璃門。剛剛跟節目組要求的十分鐘休息,現在還剩下一分鐘。玻璃門是透明的,這是個半開放式陽台,從外麵完全可以看見裡麵的狀況。
傅燃伸手,在岑年的側臉磨挲片刻。
陽台就開了盞小夜燈,傅燃背對著光,視線沉沉,從岑年的鼻尖一路下滑,落到顏色略淺淡的、瑩潤的唇上。
“乾什麼?”
岑年下意識地把傅燃的手擋開。他心裡一團亂麻,眉頭越皺越緊。
傅燃並不生氣。
他垂眸看了岑年片刻,背著光看不清表情。他說:
“嗯。”
岑年:“……?”
“喜歡你,”傅燃低聲說,“喜歡到這個程度。”
岑年睜了睜眼睛。
“你——”
這話沒能說完,卡在了喉嚨裡。
——傅燃俯身,把少年纖細白皙的手腕握著抵在門上,不容拒絕地吻了下來。
岑年退無可退,睜著眼,喉嚨裡發出兩聲無意義的低哼。
和上次不同,這次他沒有準備,沒有提前的心理預期,也沒能提前準備好應對措施、掌控好表情。
而且……
上次在草棚裡,傅燃是看著岑年的表情的,那個親吻也是試探的、小心翼翼的。
但此時此地,傅燃卻絲毫沒有收斂的打算。
傅燃伸手,從岑年襯衣的下擺往上探去。岑年想推開他,很快卻沒有力氣了,空氣一點點被攫取殆儘,缺氧的暈眩感逐漸湧上來。
秋風安靜地吹,在悶熱黏糊的皮膚表麵停留片刻。
岑年的左手仍端著那杯紅酒,右手被傅燃抵在門上,指尖發抖。
唇齒微分時,傅燃在他耳邊低聲道:
“岑年,不要跟彆人結婚。”
“你打我、罵我都行,彆不理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岑年睜著眼,克製不住地有些腿軟,看著他,勉強笑了笑:
“你想得——”美。
話沒能說完,傅燃皺著眉,再一次吻下來。
“乖,閉眼。”他啞聲說。
岑年被親的缺氧,意識模糊,眼皮支撐不住,幾乎就要閉上。突然——
岑年的視線無意識地往旁邊一掃,與小陽台外、一臉震驚的顧嫻和攝影師麵麵相覷。
他腦子裡轟的一聲。
傅燃:“……”
顧嫻:“……”
攝影師:“…………”
攝影師放開三腳架,舉起雙手,一連聲道:“節目組強迫的,二位放心,這一段後期不會播出。”
顧嫻也放下手機,舉起雙手,說:“我就是出於好奇心拍一拍,我發誓,這一段不會發微博。”
傅燃不悅地眯了眯眼,伸手把窗簾拉了起來,擋住了顧嫻和攝影師的視線。
而岑年往邊上邁了小半步,與傅燃拉開距離。
“岑年,”傅燃溫和地看著他,頓了頓,解釋道,“對不起,我有點喝醉了。”
“你今晚沒有喝酒。”岑年一針見血地指出。
“我——”傅燃無奈而好笑地看著他,點頭,“是的,我在找借口。”
岑年:“……”
傅燃低聲說:“就是想吻你。再來一遍,我也還是會——”
岑年下意識舉起手中的酒杯,杯裡的紅酒澆了傅燃一頭。
傅燃:“……”
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傅燃額頭一點點往下滑,他有些狼狽地抹了把臉,紅酒浸沒了襯衫,蜿蜒而下,勾勒出腹肌的輪廓。
傅燃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岑年想了想,解釋道:
“抱歉,有點喝醉了。”
他聳了聳肩:“不過,我就是想讓你不好過。再來一遍,也還是會這麼做。”
他把傅燃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傅燃哭笑不得。
岑年想了想,接著說:
“抱歉,不可能。”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傅燃卻聽懂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
——抱歉,不可能。
傅燃麵色一白,勉強笑了:
“為什麼?”
岑年不回答,轉過身,握住了門把手。
傅燃在他身後,低低地說:
“為什麼彆的人都可以,我不行?”
“岑年。”
“既然你一定要跟人結婚,為什麼不能是我?”
岑年沉默片刻。
“因為你是傅燃。”
他說完這句,推門出去了。
傅燃站在原地,玻璃門被推開,風灌進來。酒液順著他的額角滑下,高大的身形孤零零地站在月色裡,顯得頗有些寥落。
岑年已經走得很遠了。
過了很久,傅燃低聲說:
“我不甘心。”
這句話低低地在風裡打了個轉兒,樹枝上的鳥兒抖了抖翅膀,倏地從枝頭躍起。
驚落了一樹枯葉。
.
節目組找了個借口,後半段的錄製傅燃和岑年都沒有參加。
岑年徑自回了小土胚房。
由於昨晚突然的暴雨,節目組把他和傅燃的住處換成了土胚房。雖然也很破敗,但比草棚好些。
岑年躺在單人小鐵床上,拿著手機和彆人聯係。
最遲兩個月,他要岑家付出代價。下個月,岑立軍開一場新聞發布會,推出最新的產品。那是全球直播的。
岑家分為兩支,主支從政,而岑立軍則是紮根商界,現在早已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
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