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有點……太任性了?”
方莉莉一愣,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啊?”她問。
岑年並沒有執著於一個回答。他搖了搖頭, 沒有解釋,把書翻過一頁。
書裡寫的什麼一概不知。
岑年大腦裡堵的發慌, 看了兩頁就放下書。外麵有人敲門, 岑年走去開門。
“岑先生。”傅燃的私人醫生任偉明對岑年禮貌地點了點頭。
岑年與他握手。
他的心一瞬間放了下來, 很快又高高地懸起。
兩人簡單地寒暄過後,任偉明和醫院的醫生一起進去了, 門被關上。
岑年坐在外麵, 有些緊張。
突然,他的手機振動起來。岑年原本不想接,但他看了眼那上麵的名字,皺了皺眉, 還是拿起手機、到走廊拐角處,接了電話。
岑年一邊遠遠看著病房的門, 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然後,他捕捉到一個關鍵詞。
“抱歉, ”他打斷了對方, “發布會提前了?”
“是的。”那個人說,“岑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把新聞發布會提前到了今晚。”
“今晚?!”
岑年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傅燃還在生病, 在這邊孤身一人, 於情於理, 他都應該留著照顧一下。除此之外, 他自己也有打算。至少得問清楚徹底的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岑家突然把發布會提前,著實有點打亂了他的計劃。
“稍等一下。”
岑年看著病房的門開了,任偉明走了出來,“我先掛電——”
“等等,岑少爺,”那人說,“今天發生了個事情,李阿姨她昨天中午昏倒了……”
岑年的唇倏地抿緊了。
他親生母親去世地早,在岑家這麼多年一直寄人籬下,隻有傭人李阿姨照顧著他。雖然她顧忌著主仆的身份,沒有同他太親密,但這麼多年,她對岑年的恩情已經數都數不清了。
七歲那年高燒,李阿姨冒著大雪出門請醫生,如果沒有她,岑年可能已經死在那天了。除此之外,夜裡的溫粥,白日的早餐……他上輩子的確不懂事,開始拍戲後就很少陪她,以為她每次在電話裡說的都是真的、她在岑家的確過的很好。
等他發現李阿姨身體垮掉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是岑家的老仆人,岑夫人挑剔極了,用新人用不順手,大部分事情都強迫著李阿姨跑動跑西。
但李阿姨受了老夫人的恩情,對岑家的感情很深。岑年才重生兩個月,想著潛移默化地說服她,沒想到,這麼早她的身體就開始惡化。
“現在怎麼樣了?”岑年輕聲問。
“現在好了,岑夫人要她去幫忙掌勺,已經出院了。”
岑年的手握緊了。
他掛了電話,看向任偉明。
任偉明點了點頭,說:
“傅燃的情況是這樣的,暫時——”
岑年猶豫了一下,打斷:“暫時沒有大礙,對嗎?”
任偉明愣了愣,點頭:“岑先生有急事?”
“嗯。”
岑年垂下眼瞼。
即使不說李阿姨,岑家欠了他那麼多,布置了這麼久,錯過了今晚,就全都白費了。
他登上了美團,開始訂一小時之後的機票。這裡離B市不算特彆遠,現在下午六點,七點的飛機,九點能趕到發布會現場。發布會八點開始,那麼——
任偉明扶了扶眼鏡,神情不太讚成,建議道:
“我想,傅燃他可能會希望醒來後第一時間見到你。”
他頓了頓,說:“因為,他現在的心理狀況比較——”
“抱歉。”
岑年低聲說,“我會儘早趕回來的。”
“岑先生,事情真的非常要緊嗎?”任偉明想起傅燃一個人喝酒的那副樣子,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嗯。”岑年沉默片刻,點頭。
兩人都不再說話。然後,任偉明與岑年禮貌地握了握手。
岑年回病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要走了。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有些低的輕喚:
“岑年。”
岑年一怔。
他轉過身,卻發現傅燃是在說夢話。他眉頭蹙著,顯得有些難過,不知夢到了什麼。岑年的手指在他眉前停滯片刻,最終還是收手,關門離開。
方莉莉叫了車等在樓下,走之前,岑年問任偉明,可不可以把傅燃的具體情況發一份郵件給他,他會在路上讀。但任偉明卻說:“這件事,還是由他自己來跟你說比較合適。”
岑年沒多糾纏,上了飛機。傅燃沒送出去的小狗玉雕還放在他口袋裡,岑年不知如何處理,事發突然,就自己帶走了。
晚上七點,病房。
傅燃眉心動了動,睜開眼睛。他眸中是一片濃到化不開的墨色,蘸了夜色,顯得茫然極了。他左右看了看,病房裡沒開燈。
他坐起來,扶著額頭,一點點地想發生了什麼事情。
慶功宴,喝酒,玉雕……
記憶的最後,停留在岑年掌心裡,小小的、易碎的玉雕。
他眼神中滑過一絲明顯的慌亂。傅燃四下找了找,沒找到。
——“那我把它丟掉,也是我的權力吧?”
傅燃沉默片刻。
他渾身脫力,緩了半分鐘才站起來。
他大約昏睡了大半天,並沒有人給他換衣服,還是穿著慶功宴上的襯衫與西褲。傅燃下地後晃了晃,很快站穩了,往外走。
小狗玉雕大約是被岑年扔了。那個酒店也許不遠,景觀池塘的水不是天天換的,現在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得找回來。
小護士剛好了換藥,紅著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傅影……傅先生,有事嗎?”怎麼站起來了?
“嗯,”傅燃點了點頭,溫和地問,“你有看見一個長得很好看,比我矮一點兒的——”
“啊,你說岑年?”護士笑了笑,解釋道,“他有急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