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詢商量:“阿姨,那我幫你抓投毒的,你可以和我們說說住那戶的練家的事嗎?”
“喲——”阿姨看著紀詢,麵露精明,“那當然了,你幫阿姨,阿姨幫你。”
“白粥煮白蛋,沒有調味料,對貓狗代謝好,這是一個了解貓狗習性的人,多半自己養過;你們半夜沒抓到,是因為這個人是早起投毒,這個蛋和粥都很新鮮,投毒人可能是每天早起順便做的,早起不是一件容易事,這是他本身的習慣;粥裡加蛋是一個很奇怪的舉動,那麼多盒子耗費的蛋不少,白粥加貓糧本身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呢,因為蛋在下毒人眼裡是一個和米一樣常見的物資。”
“綜上所述,投毒者應該是個養過貓狗,做早餐攤子,天天給人煮白粥和蛋的人。”
一個早餐攤就鎖在樓下的欄杆處——上頭的廣告牌上寫著:茶葉蛋,白粥,肉夾饃。
還留有手機號碼與一個姓。
紀詢最後說:“對了,凶手可能姓陳。”
這個陳姓,正大喇喇寫在早餐攤子上。
阿姨聽到一半已經呆住,半響,用力一拍大腿:
“神探啊!老陳家半個月前好像死了一頭貓,是被流浪貓抓傷的,沒救回來,他家小孫女哭死哭活,還生了一場病。”
“沒事沒事,一點微不足道的觀察力。”
紀詢很謙虛地說,又搶著幫阿姨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而後他開門見山:
“那麼練達章練律師和他的家庭……?”
“他?他娘啊,老狠心嘍!”阿姨用這個富有情感色彩的話做了長篇大論的開場白。
“他家本來還不錯的,不過爹患了癌嘛,就不中用了。他娘做事又拎不清的嘍,你說患這種大病本來就沒救了,非要醫,就醫到窮啊。小章小時候那是我們遠近聞名的好學生,他娘非要他輟學彆讀了,把學費給他爸醫病,他爹就一口氣馬上要斷了還要拿這種錢進去填命,我們當時都勸她,你彆這樣,彆犯神經,不聽。”
阿姨又是唏噓又是感同身受一樣的代入其中:“太可憐啦,我們鄉裡鄉親都看不下去的。小孩子學沒得上,飯沒得吃的,天天圍著個死鬼轉,腦子不好,就沒想過老了怎麼辦。後來好像說老師還是誰,心腸好,給他交了學費繼續讀,這要不讀啊,不就少了個名牌大學生和律師嗎?”
“等她兒子出息了,她又抖起來了,天天跟我們炫耀什麼大律師,特彆厲害,會幫大家伸冤。我們好多人聽她吹牛跑去找小章打官司,我跟你講,連電話號碼都不對的!就是騙人的,他兒子理都不理她的。”
“上學一分錢不肯給,現在遭報應——嘖,不過這兒子也是毒,我們鄉裡鄉親的,跑去跪下求他都打發回來,這母子倆啊,有什麼媽就有什麼娃,毒一塊兒了。”
從小區出來以後,紀詢皺皺眉,按了按胃。
“胃痛?”霍染因注意到了,“要去藥店嗎?”
“不,就是餓了。”紀詢看見前麵的麵館,“先吃個飯,聊聊天吧。”
錯開了用餐高峰,麵館人不多,收營員正在收銀機後百無聊賴發著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碗麵條,重辣。”
“一碗麵條,不辣。”
要重辣的是霍染因,要不辣的是紀詢。
等麵上了,霍染因那碗重油重辣,紅彤彤的湯底浮著切成一圈圈的青色辣椒;紀詢的呢,樸實多了,隻有一份熬煮不少時間的牛肉湯底浸沒麵條。
紀詢望著兩碗明明相同卻像存在於不同次元的麵條,不免感慨一聲:“看來這輩子我們都吃不到一個碗裡了。”
“嗯。”霍染因,“你本來也不該和我吃一個碗,你該和袁隊吃。正好,袁隊也不吃辣。”
紀詢一筷子麵條沒挑起來,失手夾斷了。
碗,袁越,碗。
紀詢重重打了個冷顫,未免未來又被冷不丁的惡心到,他挑明了:“霍隊長,你真的很好奇我和袁越的事情,我對袁越沒什麼非分之想,倒是你,這麼關注我和袁越……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想和袁越一個碗吧?”
霍染因也被惡心到了。
“彆亂說,我和他正正經經的同事關係,我喜歡的不是他那一類的。”
“那是哪一類的?”紀詢順嘴問。
問完了,就見霍染因麵上掠過一絲猶疑,好像他自己也拿不太準,所以產生了搖擺。
“不能說是喜歡。”霍染因,“隻能說是有好感……欣賞。”
他的腦海掠過一幅畫麵。
畫麵裡,有人站在人群中央,被眾星環繞,他是太陽,有無窮無儘的光明,力量,溫度,他肆意將其揮灑,將其分享給身旁的人,而這些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他越不吝惜,揮灑得越多,那光芒越加明亮,如同磁石一樣,將周圍的目光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但太陽是不會注意群星的。
尤其不會注意一顆被人群淹沒的黯淡星星。
“陽光,可靠。”霍染因開始說,“聰明,樂於助人,有本事。”
“?”
紀詢麵色古怪。
“那不就是袁越嗎?”
“……”
霍染因拍下筷子。
這碗麵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