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達到目的,彆說是身體,就算是魂魄她也能毫不猶豫地出賣。
“可朕並不想碰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蕭雲旗的口吻毫無征兆地冷了下來。
同在宮闈,她心裡是什麼算盤他又豈會不明?
幸而他於女色也素來無耽,一麵說著話,一麵便放開了兩隻抓著她的手,拂袖背過身去。
“再過三日你我便要大婚了,洞房花燭夜,夫妻共枕眠,阿嫂不必急在這一時。”
說罷,不等明儀反應,他便兀自招手讓殿外的人為他拿來了自己的外裳,披上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明儀一個人倚在柱子上,出了許久的神。
說來確實蹊蹺,從在湯池時她便隱隱有察覺到一些,這個暴君從始至終都全然沒有正眼看過她一次,哪怕肌膚相貼,哪怕近在咫尺,他的目光也從不在她的身體停留。
甚至連耳根子都在無人知覺的地方,紅得發燙。
她心下奇怪的很,算著年齡,他雖小了自己三歲,今年也合該二十有二了,登基幾載雖一直不曾大興選秀,可這些年各家往他後宮塞的美人貴女也絕不再少數。
他怎的還像個未經事的毛頭小子一般?
莫不是…有什麼不可說的隱疾?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明儀自己都覺得好笑。
朝裡朝外皆道他這人耽於聲色,癡迷鬥獸,還有個奪人處子身後便將人扔去喂虎狼的習慣,是既有好色之名,又占了殘暴之實。
再者說,倘若他真有隱疾,身為他養母的崔太後如何能不知,若是知道又怎會替他這個搶走自己親兒子皇位的外人隱瞞,更不可能再引薦自家外甥女入宮了。
可若非如此,又實在難以解釋他身上的種種異常。
明儀百思不得其解,終究還是懶得再解。
左右正如他所言,隻待三日後洞房之夜,一切疑問自有分曉。
現如今他既沒那個心,她倒真好省去一番力氣,暫時再鬆快個幾日。
然三日之期,說過便也過了,一眨眼的功夫,已然便是明儀這一世的封後之日。
*
就在麟德六年九月初九這一天,恰逢重陽之期,吉時一至,內庭六尚諸臣並正副使便共赴華清宮,奉製授冊,迎拜新後。
身為正使的蘇月欽雖百般不願,終也還是為了闔族興亡,不得不硬著頭皮,忍著惡心,披上緋袍,再一次來到了這華清宮飛霞殿前。
而明儀此刻也早早遵從著禮製,手捧一隻虛扣著的雕花錦盒,立於飛霞殿東階之下,靜候宮中使臣。
思及當初,她本是最沒規矩的那個,素來也瞧不上長安這個要拜,那個要跪的繁文縟節。
為此,她也沒少和自小恪守儀禮的蘇月欽爭論,並常以各種角度刁鑽的歪理邪說將他頂得張目結舌,麵紅耳赤。
不過即便如此,從前的蘇月欽還是會在見到她以後,便同她嘮叨幾句,有時為著迫使她聽勸,必得再繞上蕭覺,道是若不想給他丟人,便老實些,好好學學規矩。
可她始終沒怎麼聽進去。
而今她終如蘇月欽所願,知禮守節一回,不曾想,卻早已不是為了蕭覺。
自然,更不可能是為了蕭雲旗。
她隻為自己。
“……故雲陽王夏侯明毅之妹夏侯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王府,享譽椒闈,德光入苑。今舉罪王謀反,懋功高義,皇太後鑒悉,每垂賞歎,特賜夏侯氏於朕,事同政君。可立為皇後。”
待他沉著臉色將詔文念完,依製,代尚宮使職的他該與內庭司掌衣飾的女官徐尚服一起,將冊文鳳印和金絲寶綬一並跪呈於明儀。
隻見他一張臉黑如鍋底,緊攥著帛書的手指節隱隱泛白,卻不似是來代天子出使迎奉新後,而是來尋人討債、為人吊喪的。
可他最終應是想起了家中柔弱且剛剛喪夫的妹妹和在繈褓中的外甥,以及蘇家上下幾百號人口牲畜,總歸還是一忍再忍,撩袍跪地: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蘇月欽,奉製授皇後備物典冊,恭祝皇後敵體至尊,母儀四海。”
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