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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是真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空蕩蕩的院子才意識到他已經不在這兒住了。
不光他,他身邊跟著的其他人也都沒想起來還有這一出。
一群人站在門口,麵麵相覷。
承瑞承祜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他們後眼睛一亮,“小叔?”
隆禧尷尬的摸摸腦袋,“這不是好長時間不見想你們了嗎。”
其他人:……
保持沉默。
隻要他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倆小的沒有多想,見著他們小叔高興極了,白天的時候有他們家汗阿瑪當攔路虎他們沒法說話,現在小叔主動來找他們,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小叔小叔,去我哪裡。”倆孩子都想把親親小叔往自己院子裡拽,阿哥所的床太小,倆人睡還勉勉強強,三個人擠就不合適了。
小叔長途跋涉好不容易回來,總不能讓他打地鋪是不是。
隆禧扯扯嘴角,很想知道侄子們這損人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反正不是跟他。
就在倆小的爭執要不要讓他們家小叔打地鋪的時候,乾清宮的宮人終於找了過來,純親王二話不說扔下倆糟心侄子,彆問為什麼答應的那麼乾脆利落,問就是去告狀。
承瑞目送他們家小叔走遠,蹲在門檻托著臉問道,“我怎麼覺得小叔不是特意來找我們的呢?”
承祜慢吞吞點點頭,“他是不是忘了他已經搬走了?”
兄弟倆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也、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隆禧出去了一圈又灰溜溜回到乾清宮,看到他哥似笑非笑坐在那裡,挺直腰杆理不直氣也壯大聲嚷嚷,“彆看我,你自己也沒有想起來,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他不說話還好,這話一說出來,殿裡伺候的宮人都沒忍住笑了出聲。
隆禧:……
彳亍口巴。
不管了,放空大腦洗洗睡吧,兩眼一閉,明天早上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康熙笑著把人趕去梳洗,趕出去後還不忘和顧問行念叨,“顧太監你看看,這有一點長大了的樣子嗎?”
“這是咱們七爺和皇上感情好,若是那些感情不好的兄弟,隻怕麵對麵也是口蜜腹劍,哪能像七爺這麼自在。”顧問行知道皇帝想聽什麼,在宮裡伺候了那麼多年,要是連這點都不知道,他這個總管算是白當了。
康熙揉揉手腕,讓人把桌上的東西收拾整齊,然後去把臭弟弟拎回寢殿促膝長談。
朝中的事情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他既要顧全大局,還要提防有人狗急跳牆,什麼事情都不簡單,臭小子既然有心辦實事,他就多花點心思仔細給他講講內裡的彎彎繞繞。
他是皇帝,當然知道朝廷裡有蛀蟲,但是朝廷裡的蛀蟲就像米缸裡的米蟲一樣,不管怎麼用心,隻要時間長了都會有新米蟲出現,隻能時時晾曬才能保證米缸乾淨。
哦,不對,米缸裡的米可能完全乾淨,朝廷裡的蛀蟲卻是清不乾淨的,所以他才說當皇帝不容易,那麼大一攤子處處都要操心,天天不是這邊出事就是那邊出事,也就他耐性好,不然早晚也是個暴君。
皇帝打好腹稿準備長篇大論,奈何聽的那個人不配合,隆禧洗漱完畢沾床就睡,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哥留。
他沒什麼認床的習慣,出門在外最大的優勢就是在哪兒都能吃得好睡得好,要不是這樣的話,天天那麼大的運動量,他肯定和額娘們說的那樣瘦了不知道多少斤。
臭小子聽了兩句就睡的人事不省,康熙滿肚子話沒說出來,氣的直想捶床。
氣也沒用,臭小子睡著之後跟小豬崽一樣,天塌下來都驚不醒他,當年搬到阿哥所那麼大的動靜他愣是一路睡過去,現在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後有氣撒不出去的還是他自己。
還是睡覺得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去上朝,隆禧一覺睡到大天亮,熟悉之後吃了頓早午飯,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慢慢悠悠去禦書房。
不知道待會兒會怎麼樣,幾位尚書好說話的話,事情三兩句就能解決,幾位尚書不好說話的話,事情兩三年也難辦成。
六部尚書隔兩三年就會換一輪,他也記不清現在的尚書是哪幾位,隻能打起精神見招拆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幾位尚書的意見不重要,隻要他三哥同意,尚書們心裡有意見也得老老實實辦差。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他還沒進禦書房,大老遠就能聽見裡麵的吵吵嚷嚷。
隆禧搓搓胳膊,打了個手勢讓門口的人先彆去通報,躡手躡腳扒著門框偷聽,想著先聽聽他們吵到什麼地方然後再進去加入戰局。
不過聽了一會兒之後發現裡麵吵的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們吵的不是這法子能不能乾,而是怎麼乾,派誰去乾。
意思就是,他們也覺得這法子值得推廣,法子值得推廣,提出推廣的人卻不靠譜。
隆禧:……
這是不是卸磨殺驢?
不是,這些老大人也太不給他麵子了,這種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算了,怎麼還當著他的麵說,他不要麵子的嗎?
雖然他認不清屋裡各位誰是誰,但是屋裡的各位肯定都知道他是誰,四舍五入就等於他們是老相識。
好歹是認識了那麼多年的老相識,這麼埋汰他真的好嗎?
他尋思他也不傻,怎麼一個二個的都覺得他出門肯定會被騙,他出去了那麼多次,也沒見什麼時候被騙過,他們不能全憑臆想來否定人。
他長那麼大也就小時候被劫出去一次,還憑他機智的腦袋瓜成功自救,這不應該是他聰明機靈的證明嗎,怎麼到他們嘴裡就成了他容易被人忽悠?
就算忽悠也是他忽悠彆人好吧。
嘖,看來還是沒被禍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