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有期這才正經起來,走上石階,衝著胤禛勾手:“來吧,帶你在楓林中徜徉!”
秋日很適合旅遊,想到冬日要貓冬,恨不得整個秋日都在外麵。
自由自在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兩人手挽手走在前麵,後麵跟著蘇培盛、海棠、並十來個侍衛。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衛有期回眸望他,眸色深深。
胤禛直直的望著她,半晌才道:“你知道的。”
試探過他,衛有期沉吟起來,立在原地,居高臨下的望著胤禛。
在曆史上,最後得位的是他。
最後得到的評價也不錯,隻是結局不大美妙,猝死到案牘間。
兩人靜靜的對峙,老祖突然笑了,上前擰了他一把,輕嗔:“心裡存了事,就得好好準備著。”
氣氛為之一鬆,胤禛活動一下仿佛有些僵硬的脊背,就怕她反對,在內心深處支持彆人。
衛有期眼眸深處有幽暗閃過,轉瞬又化為清澈。
兩人來的有些晚,往上爬了一點,就可以看到不少遊人,言笑晏晏,三三五五的聊著。
衛有期覺得有些新鮮,每天被賬本、管事淹沒,難得出來散心。
正感歎著,就聽到有人脆生生的叫著四嫂,衛有期抬眸一看,原來是八阿哥和八福晉。
兩人一個俊雅,一個明豔,月白陪著嫣紅,瞧著還挺有意思的。
八福晉噠噠噠的走到兩人跟前,激動的戳著小手手:“竟跟四嫂想到一塊去了,真是好極了。”
說著雙眼亮晶晶的邀請她:“不若我們一起?”
四嫂為人淡然,和善可親,且人脈寬泛,若是將她拉過來,定是一大助力。
她和胤禩,兩人都是麵上光,裡子已經不差什麼了,她外祖家能繼承的也隻有文人之間的人脈和在旗人中的威望。
她阿瑪因著詐賭孫五福二千餘兩而被判斬監侯,額娘緊隨其後,鬱鬱而終,說起來她隻是父母雙亡的孤女。
與衛有期福女的名頭,相差甚遠。
兩人身世追溯起來,都是□□的外玄孫女,衛有期出自□□長子褚英,郭絡羅氏出自□□第七子阿巴泰。
說起來也不差什麼,偏偏曆史總喜歡跟人開玩笑,她如今嫁給八阿哥,這個庶妃所生的阿哥,母親身份低到難以接受。
而烏拉那拉氏呢?嫁給第四子胤禛,母為德妃烏雅氏,是孝懿皇後養大的,素有半嫡之說。
人總是經不起比較的,人比人,氣死人。
衛有期沒有這樣的煩惱,笑吟吟的摸著八福晉的腦袋瓜,十六歲的明豔少女,青春又活潑,甜到人心裡去。
兩個女人在前麵走著,胤禛和胤禩落後一步。
胤禩麵上掛著笑,闊步向前,胤禛冷著臉,寂靜無聲。
兩人關係一般,不過是麵上情,借著福晉心軟,讓郭絡羅氏攪了他精心準備的登高。
嗬。
胤禛心中冷嘲,有本事做出幾件實事來,連上頭的大哥都不敢冒頭,老八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明目張膽的結黨營私。
他對如今的皇帝,如今的局勢到底有什麼誤解,太子地位略有不穩,也是自己作出來的,他冷眼瞧著,皇阿瑪對太子感情甚深,除了原則性問題,輕易動他不得。
若論黨朋,誰比得上擁有天然優勢的太子。
望著前方穿著騎裝,顯得格外英姿颯爽的福晉,胤禛抿了抿唇,從福晉身上,他學到了很多道理。
以一介女子,用一罐子花醬打開局麵,到如今連皇阿瑪也得仔細掂量她的話語,輕易不好拒絕,這其中付出的心力、計謀,遠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雲淡風輕。
等到眾人恍然明白的時候,福晉背後的勢力輕易無人能動。
唇角溢出一抹笑容,福晉的,何嘗不是他的。
“啊~”一聲尖叫打破了和諧的氣氛。
胤禛快步上前,將郭絡羅氏撥到一邊,擋在衛有期身前,凝眸望著前方。
兩個女子撕打在一起,一人衣衫襤褸,一人華服披身,瞧著就是一場大戲。
衛有期探出頭,往荷包裡掏了掏,遺憾的沒有掏出瓜子。
胤禛回眸望她一眼,有些無語。
身旁的郭絡羅氏帶著侍從,昂首挺胸的上前,冷冷的嗬斥:“都給我住手!”
華服女子回首,認出郭絡羅氏,不過遲疑一瞬,就被衣衫襤褸的女子抓住機會,狠狠的朝臉上撓了幾下。
侍衛上前,扯起衣衫襤褸的女子,就要往山下推,衛有期擰起眉頭,這推下去哪裡還有活路在。
“阿瑪!您親自掐死我吧,何必勞旁人動手!”能叫出阿瑪的都是旗人,侍衛手鬆了鬆。
她的視線落點處,人群自動分開,露出裡麵虎背熊腰的大漢。
胤禛也擰起眉頭,這人他剛剛接觸過,赫然就是隆科多!
隻見他冰著臉上前,衝落魄女子喝罵:“做兒女的不孝順,還指著我給你做主?”
人群中頓時對女子響起噓聲,但想著她的落魄樣子,又想想華服女子,還是機智的保持沉默。
果然衣衫襤褸的女子,又拋下大料:“孝順父母?敢問我孝順哪個父母?是被做成人棍圈起來的母親,還是將我扔到深山的父親?”
說著撩開頭發,指著華服女子道:“還是這個鳩占鵲巢的賤妾?!”
隆科多聽到李四兒被罵,頓時反駁:“休的無禮!”
眾人:……
吃著香甜的大瓜,又掃向一開始帶著侍衛過來的郭絡羅氏,有人開始指點了:“是這美豔妾室的姐妹?”
郭絡羅氏漲紅了臉,李四兒何等低賤的身份,要不是因為想要籠絡隆科多,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李四兒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發飾,柔柔的看向落魄女子,淚盈盈道:“昨日還嚷著要吃荔枝,給你弄不來罷了,何必這樣鬨騰。”
說著又偏頭失望的說道:“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著實漲能耐了。”
說著朝著周圍大大方方的福身:“小女不懂事,給諸位添麻煩了。”
彆人的家務事,大家熱衷吃瓜,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什麼。
父母對孩子有天然的控製權,就算打死打殘又如何。
衛有期仔細的觀察著那女孩,頭發撩起來之後,才能看到她的稚嫩,也不過是身量高,粗看成熟罷了。
那女孩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撩開袖子,露出上麵斑駁的傷痕,悲切道:“總有懂醫的來瞧瞧,這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再一個,你有什麼臉麵稱我小女,憑著用跟我差不多的年歲嗎?”
到底沒敢往隆科多身上扯,世人講究孝為先,但凡扯上一星半點,她就處於劣勢。
顯然李四兒深諳這個道理,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儘管說,何必編造一些家醜戳你阿瑪的肺管子?”
隆科多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四兒受委屈了!
衛有期有些看不過少女悲慟的眼神,瞧著也不過十二三,對抗一個得寵到能把母親做成人棍的妾室,和一個對她毫不在意的阿瑪。
遂漫步上前,冷聲道:“怎麼回事?”
隆科多趕緊弓腰行禮,李四兒望了她一眼,瞬間滯住,被隆科多拉了一下,才失魂落魄的跪下。
那少女眼中帶著淚水,將一雙眼眸洗刷的清亮。
衛有期一點也不嫌臟,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沒有異常才回眸看向李四兒,冷聲道:“都回去吧,鬨的這麼難看。”
在她出麵的時候,侍衛上前將幾人圍起來,眾人一見拔刀,立馬做鳥獸散。
李四兒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手心裡沁出汗水,不由得想到,當初自己也是跪在她的腳邊,祈求諒解。
少女激動的看著衛有期,她就像是神女,讓她無法撼動的兩人低下頭。
衛有期瞥向華服女子,冷聲道:“將那不見,漲本事了?”
華服女子叩首一下,不敢反駁。
隆科多看的心疼,一個勁給胤禛使眼色,偏他不為所動。
胤禛此時也認出李四兒,躲還來不及,哪裡會開口。
衛有期冷嗬一聲,不再理她,轉而朝少女說道:“你隨我回去,暫時安置在烏拉那拉家,沒人能動你一根汗毛。”
說著看完隆科多,淡淡的問:“對嗎?”
隆科多點頭,不過是一個閨女,就算送給四福晉又如何。
隻要他的心肝兒不再受苦。
果然衛有期帶著少女離去之後,李四兒也能起身,軟軟的倚在隆科多身上,巨大的恐懼讓她腿都軟了。
若是四爺、四福晉張口叫破她的名字,她這一輩子就真的完了。
隆科多有些莫名,隻能歸結與四福晉氣勢太過強悍,嚇壞了他的心肝兒。
而下山的幾人,衛有期和少女一前一後的走著,八福晉和八阿哥不知道去了何處。
“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有些羞澀,摳著指甲上的臟汙小小聲道:“我叫嘎魯岱,今年十二歲了。”
衛有期‘嗯‘了一聲,安撫她一會兒,想著以後的安排。
親生父母對兒女是有天然管製的,她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就算這會子什麼事都沒有了,除非一直讓她待到烏拉那拉家,直到選秀。
想到這裡,衛有期摸了摸她毛絨絨的大腦門,貴族少女嫁人前會剃發,而她流浪許久,頭發早就長出來了。
嘎魯岱很羞澀,四福晉像是仙子一般又香又軟,而她惡臭滿身。
蜷了蜷手指,嘎魯岱鼓足勇氣抬眸,見到衛有期柔美的臉蛋又垂下頭,在心中握拳,等她洗刷乾淨,一定要在四福晉麵前好好刷存在感。
派人將嘎魯岱送進烏拉那拉家,又講了事情始末,言明跟家裡的姑奶奶一起養著。
衛有期也就丟開手,不過是一手閒棋,能不能用上還兩說呢。
胤禛有些遺憾,賞楓之旅就這麼被打斷,再一次撿起來,難上加難。
再去一趟,心情不同,終歸是遺憾。
內室燭火明亮,照耀在衛有期細韌的腰肢上,胤禛欺身上前,沙啞著嗓音問:“何時給我生個孩子,不拘男女……”
衛有期回眸,靜靜地望著他,在心中盤算再生一個孩子的可能性。
胤禛被她看的緊張,生怕從她口中說出不字。
衛有期看的好笑,翻身將他壓下,笑道:“光說不做,孩子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夜色撩人,而不自知。
第二天一大早,衛有期就遣人去乾清宮,是時候再核對一下修路的進程了。
這真是一個燒錢的活計,衛有期全國的收益加起來,才能保證工程正常進行。
本來她是打算劃出京津翼地區,想著也儘夠了,後來出現水泥,顯然這樣是不成的。
她一點都不心疼,老祖手中一滴靈液,也比這真金白銀貴重的多。
見多了好東西,這些老祖一點都不放在眼裡。
再一個,前期投資越大,她的收益也就越大,沒有人會去做沒有功勞的事情。
康熙並工部的人都在,見她過來客氣的點頭,這樣的事情已經很多次,大家都習慣了。
再一個老祖的心算能力著實強悍,他們賬房手指頭都快撥斷,被老祖打眼一掃,有問題分分鐘就能揪出來,不得不服。
因此對她的參與格外沒有抵觸。
衛有期這些日子一點都沒有閒著,除了鍛煉身體,對於語言的學習也沒有放下,現在可以說是打敗鴻臚寺無對手。
懷表已經被她研究透徹,將其中的道理全都用習慣的方式列出來,務必讓大清自己生產懷表。
她相信,隻要給個引子,後續將會飛快發展。
種花兒女,從不曾認輸。
國外沒有的,衛有期全都一一引進,再研究透徹,因此說起來她也是首富般的人物,卻也是最窮的人。
手中流水無數,可惜落不到兜裡一分,全靠胤禛養著。
從前世悟出來的例子,隻有一個人實力強大,才有資格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要不然等敵人殺上山門,而毫無抵擋之力,這個時候,再跟敵人將禮義廉恥,有用嗎?
死得更快些。
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中長大,老祖能更透徹的了解到彼此優勢。
清朝地大物博,疆域之遼闊,周圍小國拍馬難及。
然而她知道,她們腳下的土地是圓的,在遙遠的地方,會有更強悍的民族,更遼闊的土地。
八國聯軍。
宋氏跟她說過清朝的結局,這個美麗的種花,將會變得千瘡百孔。
她會保護她的。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衛有期垂眸淺笑,語氣輕柔的叫弘暉背書:“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弘暉稚嫩的聲音隨之響起,奶聲奶氣中帶著無法忽視的堅定。
胤禛垂眸,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嗎?
望向自己的雙手,突然有些迷茫,他與幾個兄弟彆苗頭,從皇阿瑪處爭取蠅頭小利,而福晉在做什麼呢?
大清因她而煥發出生機,在三年前,他絕對想不到,會有平穩的馬車,和光潔的路麵。
也想不到,自己造的玻璃能讓平民百姓也用上。
要知道,那時候皇阿瑪的房間,也不過是裝了書房而已。
跨越一般,令人無法預估的變化。
而他作為一個男人,能比自己的福晉弱嗎?不能。
在那一瞬間,衛有期敏感的回頭,總覺得胤禛整個人變得開闊許多,神色舒朗。
他總是故作老成,神色冰涼。
這會子放開了,反而生出一股令人不怒自威的震懾感。
讓人抱走弘暉,衛有期纖指伸出,勾起他輪廓分明的下頜骨,笑吟吟的啃了一口,調笑道:“越發惹人了。”
胤禛挑眉,單手箍在她細韌的腰間,白皙的臉龐緩緩湊近,用深邃的眼眸緊緊鎖著她。
伴隨著微癢的熱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這樣呢?”
一股顫栗的酥麻從尾椎骨升起,老祖腿都軟了,無力的倚在他身上。
這男人,他要命的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