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對於衛有期來說,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有她需要的一切事物。
她在曬花, 嬌豔的花朵在陽光下漸漸失去水分, 變得皺巴巴的。
不遠處是青山連綿起伏,種植著商會中需要的花果。
身後是大片忙活的人群, 無數嬌豔欲滴的花瓣在手中翻轉,變成花醬、花露、花油, 這是它們最後的歸宿。
自打胤禛走後,她已經在這邊山中生活了月餘, 漸漸習慣了這種悠閒的生活。
她近些年像是繃緊的弦, 一日都不曾鬆懈。
如今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閒。
海棠侍立在一旁, 向她輕聲稟報商會和京城的情況。
連綿的山群那邊, 是橙紅色的夕陽晚照, 漂亮極了。
“四哥家添了孫子,洗三禮可備好了?”衛有期放下精致的花耙, 淡淡的問道。
五格當初因著青藤的事,跟福晉鬨了不少矛盾,後來竟收心了, 妾室扔到一旁,一心跟福晉過日子。
前幾年又生了個小兒子,比小豆丁略大一點,如今又添了孫子,也算是人丁興旺。
“備好了, 金銀錁打製了花生、長命鎖等樣式, 各一斤。六色花醬各一壇, 雪中春清酒六壇、嬰幼兒用活計一套等,再就是常規禮。”海棠說著,遞過去禮單給她瞧。
衛有期一邊走,一邊瀏覽著,輕聲道:“我們新出的蠶絲錦送過去六匹,你瞧著再配個整。”
海棠點頭,回到兩人居住的小院,衛有期坐下飲著花茶,聽玉環報菜單,末了點點頭,並沒有什麼異議。
山裡的生活特彆規律,天黑就睡覺,天亮就起床,跟在京城截然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衛有期將烏壓壓的黑發辮成一個大辮子,穿著利索的騎裝,跟著農家少女一道,進山采花。
芳香馥鬱的梔子花,潔白如玉,靜然的綻放著。
纖白的手指搭上花梗,輕輕一折,一朵花就落入手中。
突然聽到一聲打趣的笑:“遍尋你不見,竟在這裡躲懶。”
衛有期取掉掛在脖子上的花籃,笑吟吟的接話:“這可不叫躲懶,忙著呢。”
太子妃但笑不語,對於她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在深山中摘花,說出去跟笑話似的。
兩人相攜一道下山,山路崎嶇不平,走起來有些艱難。
太子妃收拾的很齊整,帶著美麗的花鈿,穿著錦繡旗裝,好在沒有穿花盆底,配著小短靴,相對來說好上許多。
她也要強,看衛有期走的輕巧,也不要人攙扶,一路就這麼單槍匹馬的下山。
努力繃著的脊背,看的出來她很累。
安撫的遞過去一杯清茶,特意衝了花醬水,柔聲道:“喝點吧,我自己製的。”
太子妃眼前一亮,自打商會不再供應花醬等物,老四家的自己也很少動手,想要弄一罐來吃,都是艱難的。
就算她這樣的身份,得上一罐也得精打細算,免得續不上,隻得乾熬著。
一口飲進,太子妃覺得體內疲累俱失,頓時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衛有期知道,她是一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果然寒暄一陣,就聽她說起:“太子這個人,太不是東西了些。”
衛有期看著她試探的眼神,不在意的笑了笑,“怎麼說?”
“京郊柴扉院,養了十來個外室。”
擰著眉尖望向她,衛有期有些莫名,這樣的事,告訴她做什麼。
太子妃輕歎一聲,好似有些難以啟齒,直接揮手,讓隨身宮女遞過來一個小冊子。
衛有期隨手翻看,漸漸的臉色變了,這東西……簡直欺人太甚。
十來個美貌的女子,單挑出來也沒什麼特彆的。
可個個跟她有相似之處,也太過令人惡心。
或是神似,或是眼角眉梢那一絲韻味,還有五官及其想象的。也難為他能找來這麼多人。
冷厲的目光射向太子妃,衛有期冷笑:“儘數打死便是,拿過來給我瞧,算是什麼事?”
這樣的事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太子妃苦笑,“我若是做得主,早弄死她們了,可太子護的嚴實,一直都沒找到機會,又談什麼鏟除。”
周圍有巡邏的兵卒,這也是她不敢下手的原因。
衛有期沉吟,這事必須扼殺在搖籃中,到時候若出現了跟她麵容相似的孩子,直接擺到胤禛跟前,他們這一世夫妻,約莫也是走到頭了。
太子妃眼圈都有些紅了,茫然的問:“毓慶宮美人無數,何苦去外頭尋。”
還要尋跟老四家麵容相似的,若說他對老四家的有什麼肖想,她是不信的,若真有什麼想頭,早些年人家青春貌美的時候,他沒什麼反應,現今都要做祖母,他反而意動,是不大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