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2 / 2)

一階又一階的台階似是在腳下蔓延,於是在那一瞬間,有偌大帝國的虛影於腳下展開。

“您比誰都清楚,這是一個倒立的帝國,這個帝國因為您而存在,亦終將在某一日隨著您的離去而倒塌。”

“信天命又如何,不信天命又如何?凡人的力量以及您所掌握的權柄,難道不會較之以滿口謊言的方士和虛無縹緲的長生更值得您的信賴?”

“千年萬年太久,您的目光已經足夠長遠,既然如此,又何不看看那腳下?”

於是始皇帝笑,唇角掀起不帶有任何陰霾的笑容。而後在下一刻,消失在李珂與劉邦眼前。

然後在下一刻,李珂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劉邦。

“啊這,要不,一起喝一杯?”

似乎隻覺得周遭所有的壓力都為之一空,便連心情亦開始變得放鬆明媚,劉邦開口,指了指始皇帝離去的方向,對著李珂道:

“那位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然而李珂含笑,卻是於劉邦的目光之下搖頭,平靜的給出答案道:

“不過是去處理一些該當處理的事情,完成一些未完成的心願而已。”

揚起的笑容

落下,劉邦索性將袖一攬,落座在虛無且空茫的地麵之上,開口道:

“行吧,隻要始皇不拔劍砍人,一切都好商量。”

繼而長歎,揉了揉額角,方才繼續道:

“想不朕一生自付有識人之明,居然看走了眼。那劉徹,可是劉盈後代?”

劉邦後期寵愛戚夫人是真,想要廢掉太子劉盈改立趙王劉如意同樣是真,隻不過因為諸多種種原因而作罷。

但這並不影響劉邦這位布衣出身的帝王,對這劉盈這個嫡子的某些看法。不過如果當真生出劉徹這樣的子孫,隻能說不愧是他與呂雉的血脈嗎?

然後劉邦便見李柯搖了頭,開口道:

“是你的第四子,劉恒之孫子。”

哦劉恒。

劉恒?

發生了什麼!

劉邦麵上呈現出愕然、困惑、不解等神色,然後便見李柯一指自己身後,緊接著道:

“你的曾孫來了呢。”

長吸——口氣,劉邦轉身,便見年老的漢武帝劉徹出現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距離,隨著腳下一步步走近,開始一點點變得年輕。

等到同自己相距無己之時,已經是鮮衣怒馬少年時的模樣。隻不過那眸中暮氣沉沉,並沒有過多少年人的鮮活。

啊這,就血緣上來說,確實是自己那從未謀麵的曾孫呢。

就是看著那暮氣沉沉的眼,怎麼感覺怎麼彆扭呢。

於是劉邦起身,整了整衣物,方才輕咳一聲,仰角四十五度向天,做足了前輩祖宗模樣,等待接受好曾孫的友好問候。

但——

劉徹不曾想到,自己在做了大半輩子生殺予殺的帝王之後,臨到老了居然會見到活的祖宗,活的高祖皇帝。

有許久許久未曾感受過的生命與鮮活充斥在周身,就在劉徹回神,考慮著是要拜見過高祖皇帝呢,還是要拜見過高祖皇帝之時,李柯開口,對著這二人道。

“不如看看,接下來將要上榜的昏君究竟是哪一位?”

唯我獨尊了大半輩子的劉徹頷首表示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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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咱大漢四百年之國祚,不慌,不慌,一點都不慌。

君不見人大秦二世而亡,還是被胡亥這等逆子葬送了天下,始皇帝都尚且能夠保持鎮定。咱老劉家家大業大,又是經過了這多年,出那麼一兩個昏君逆子,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唇角笑容漸漸僵硬,劉邦住自家曾孫那望過去一眼,便見劉徹麵色不動,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很好,不愧是咱老劉家的子孫,有朕泰山前於眼前而不色變的風範。

朕做為大漢開國皇帝,總不能在曾孫麵前跌了麵不是。

劉邦如此做想,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等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不過在那另一方時空之中,眼見得天音落下,龍飛鳳舞的字跡現出,曹老板卻是不由得發出一聲長歎。

"靈帝啊……"

雙眼微眯,似是回憶起某些回不去的熱血時光,曹老板搖頭。

“孤王又何嘗不想挽狂瀾於既倒,扶漢室於將傾?”但搖頭歎息的又何止是曹老板。

不過有人歎息,自然有人放聲大笑,道是蒼天已死,漢室將亡。

是張角,這位事奉黃老道,想要請大漢赴死的大賢良師,太平道教主。

事實上在獲得那圓鏡,甚至是被拉入到這意識空間之前,沒有誰較之以張角更加清楚,此世之間又是否真的有著神明與仙人的存在。畢竟同期的宗教界權威人士,這位絕對可以排得上前列。

但你不得不承認,就很多時候而言,假托鬼神確實會為你的行事提供更多的方便。

便比如世人大多可能不會信任一個年輕的醫師,卻不會拒絕一個會幾張符水自不收取診金的道士。

又比如當你想要勸一個人行善而不是作惡之時,一句又一句的大道理可能無人會去聽。但你要是說人在做天在看,冥冥之中的鬼神正在無聲的注視著你,那麼壞人們反倒是很可能因此而生出畏懼。

隻是個人的力量何其微小,並不足以改變現狀,更不足以救這天下人。

漢靈帝建平年間,張角曾帶領兄弟張寶、張梁深入災情最為嚴重的冀州一帶,救治百姓。

但——

張角閉了眼,想到那一路上之所見到的種種。

有人賣

兒戳女,餓倒在那道路的中央,屍骨無人收斂,被隨手拋在道路的兩旁。

有人麵黃肌瘦,將腰間的係帶緊了又緊,神情疲憊且麻木的走向那未知的路途。

有人父母離散,妻與子俱亡,發出無助的哀喙。

那麼與之相對應的是什麼呢?

是朱門綺戶,有人高坐在堂前,弦歌不絕。

是貪官與汙吏橫行,朝堂上下,天子帶頭賣官鬻爵。

是一場宴會,一場酒宴,所用到的酒肉,車載鬥量。

這樣的大漢,這樣的天下,當真還有匡救的必要嗎?

並不是豪族階層的張角無法給出那答案,隻是從那之後開始,張角有意識的大量招收學生、培養弟子、吸收徒眾,並且創立出太平道。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如果當真能夠還這天下以太平,那麼便是身死族滅又如何?

因而張角隻是笑,笑這四百年漢家天下,終將是在這樣無道昏君的帶領之下,走向滅亡。繼而卻是長歎。

隻是可憐了這天下百姓,可憐了那些追隨於他、將身家性命托付於他之人。

雖然長久混跡於民間,但同樣是不少達官貴人座上客的張角清楚,想要真正的太平天下,那麼便隻能取拚去掙,以命去換。

隻因為不管是於那些豪族還是高門而言,千金買官也好任憑著一桶桶酒肉腐敗變質也罷,那麼厲民們的生死,同他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張角並不後悔選擇這樣的道路。

然後便聽到有聲音於耳際響起,睜開雙眼,那虛空中亦開始隨之而生出變化。

【衝質短祚,孝桓無嗣,母後稱製,奸臣執政】

天音落下,不待周遭之畫麵與場景生出改變,乾隆皇帝卻是拍手,對著一旁的和珅道:

“和愛卿,你聽說過自己稱呼宦官為父母的嗎?”

孝,可當真是太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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