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笑著,眼淚未停,眸中絕望裹挾著感激,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墜入了更暗的深淵,一點點失了生的氣息。
旁側有玄衛停在倉凜身側,眉心輕擰,不放心地看了過去。
“大人,可要屬下去尋了碧玉守著?”
“不必。”
“可她瞧著,怕是......”
“她不會尋死。”
倉凜語氣低沉,想起錦茵姑娘時好時壞的孕吐,輕歎了口氣,“起碼這時候不會。”
......
裴晏舟的屋裡,顧簡平眉心緊擰,目光沉沉。
他心中不虞,卻在瞧見眼前人蒼白的臉色後,壓下了些許不悅。
滿屋的藥味皆在提醒著他,裴家世子受了他一劍,且這一劍,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可想到適才茵茵便也是因此心軟了下來,被他哄騙才落得紅了一雙眼,顧簡平便愈加不滿。
他的女兒處處都好,偏偏碰到了這麼一個心思深沉的男人,差點便要搭上一輩子。
“世子今日來這麼一場,是覺得我會心軟,還是覺得茵茵會因此生出愧疚,主動替世子說話?”
“晚輩不敢,晚輩所做之事皆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得將軍點頭,能求娶茵茵。”
“求娶?”
顧簡平眉眼染上淩厲,目光落下時,帶著沉甸甸的威壓,“即便當朝三書六禮過於繁冗,也斷沒有世子輕飄飄幾句話便能定下一樁婚事的說法,還是世子覺得茵茵有了身孕,就一定得低這個頭?”
顧簡平冷笑一聲,毫不遮掩他刻在將軍骨子裡的殺意。
“今日我來世子這處,不是為了關心世子的傷勢,我隻是想讓世子知曉,即便茵茵暫時隻能留在洛城,也不代表我會應下這樁婚事。”
“晚輩知曉,晚輩願意等。”
裴晏舟對上那雙淩厲的眼。
即便臉上沒多少血色,男人也未有虛弱之相,反倒舉手投足間透著與生俱來的氣勢,不輸麵前將軍的鋒銳。
同適才在宋錦茵麵前溫柔和煦的他判若兩人。
裴晏舟垂眸輕笑了一聲,而後親自替顧簡平倒了杯茶,“三書六禮於晚輩而言並不繁冗,媒人早已請好,聘禮也早就備下,晚輩願意等,等到將軍點頭為止,屆時,聘禮會直接從京都送去嶺南江城,絕不會有半分怠慢。”
聽了這早有打算的話,顧簡平臉色更加不好。
甚至隻要一想起茵茵有了身孕,一想起這些年她吃過的苦,他便恨不得再刺他一劍。
可那狠話始終停在喉間。
顧簡平想起適才茵茵瞧向這個男人的眼,心裡越發氣悶。
他瞧得出來,茵茵目光裡雖有氣惱,但裡頭的嗔怒卻帶著小姑娘不願讓人知曉的心事。
他也隱隱明白,他的女兒,終究還是被裴晏舟哄了去。
“求娶之事我不會點頭,今日,先談談旁的事。”
半晌,顧簡平冷著臉,端起裴晏舟倒的茶輕飲了一口,但語氣未鬆。
後日一早他便得動身回嶺南,還得馬上著手讓茵茵恢複身份。
在此之前,他需得知曉裴晏舟可有做了其他惹得陛下發怒的事,又會不會引得宮中怒火牽連到他的茵茵身上。
“將軍請講。”
裴晏舟點頭,目色又深了幾分。
顧簡平回神放下茶盞,可開口前,他忽的又憶起一道身影,話鋒一轉。
“除了那些,還有茵茵的母親,你信中為何極少提及?她如今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