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信白秀武今日沒有跟過來?”白秀麗詢問身邊丫頭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名丫頭跟隨白秀麗已多年,做事情穩妥可靠,深得白秀麗信任,她將自己所掌握的情況托盤而出,“今日晌午,咱們出門時,白秀武白二爺還假模假樣地跟在我們後頭,溜達了一會兒,但很快,他所乘坐的馬車便逐漸降低了速度,隨後再也看不見了。我猜想,他八成是去了蘭桂坊,預備去看張圓圓姑娘的演出去了。”
白秀麗蹙眉道,“這種事情不能憑猜測,他去了就是去了,沒去就是沒去。我隻有一次機會,讓嫡支那些人聲名狼藉,錯過了就再無拖人下水的可能。這樣吧,你親自去一趟蘭桂坊,一是看白秀武這個人,是否真去了那兒欣賞演出;二是給張圓圓姑娘打一個照麵,就說是我的意思,請她費點心思,一定要把白秀武這個草包留下來,等到了晚上才能放他走。事情若是做成了,我這裡便算是欠下了她一個極大的人情,日後必有回報。”
白秀麗和張圓圓同屬於業內人士,彼此早就認識,雖然有競爭,但亦有合作。
白秀麗托付給張圓圓姑娘的這件事情,對於張圓圓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一般情況下,能夠白得一個人情,她便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果然,張圓圓姑娘得知後,很爽快地答應了,還讓前來傳話的丫頭,給白秀麗捎去了一句話,說道是“我辦事,你放心。”
白秀麗從張圓圓姑娘那裡得到了準信,自然信心大增,她連忙吩咐車夫,把馬車趕到桃花巷周進那裡去。
白秀珠也跟著白秀麗進入到了桃花巷,親眼看到這個不正經姐姐,連通報都沒有,就徑直進入了某戶人家,她不由得在心底裡,對於白秀麗更加輕視起來,心想她畢竟是旁係出身,一些基本的禮儀都不懂。
“不過這樣也好,隨你怎麼鬼混,我隻需要守在這戶人家門口,避免你出現在一些不正經的地方即可。”白秀珠暗中思忖道。
她們一行人守候在桃花巷中,剛開始感覺還好,覺得此處偏僻幽靜,不會被人所打擾。
後來又從這戶人家的院子中,聽到了一陣朗朗讀書聲,此人抑揚頓挫,中氣十足,似乎是一個飽讀詩書、一心上進之人。
過了一會兒,院子中又響起了一陣悅耳的笛聲。
笛聲流暢,旋律感傷,讓人很快體驗到了一種愛而不得的心酸和痛苦,似乎這個吹笛之人,是一個情深義重、深情款款的濁世佳公子。
這倒讓白秀珠有些吃味起來。
她白秀麗不過是一個旁係出身的風塵女子,何德何能,竟然也能在不同的讀書人中間左右周旋,而且貌似關係還不錯,達到了無需通稟、直接登門的地步?
白秀珠回想起自己,一直生長在深宅大院之中,平常既沒有和外男接觸的機會,婚事上又不能自主。
如今姐姐白秀玉有希望嫁到鎮國公府,雖然牛軍隻是一個嫡次子,最終還是要分家另過,從鎮國公府中搬離,但從門第上而言,畢竟也算是高攀了。
為了促成這門婚事,白家需要額外增添一大筆陪嫁,這才能夠確保白秀玉能夠被鎮國公府的話事人所接受,婚後亦不會被夫家所看低,一開始,白秀珠本人對此也是能夠理解的。
父親白俊傑在給自己說這件事情時,白秀珠當時還傻傻地應和道,“難得尋到這樣一門好婚事,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事後,白秀珠回想起來,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
家中財力是一個定數,姐姐白秀玉那邊的陪嫁多了,豈不是等於說,她白秀珠這邊的陪嫁就要少上一大截了?
姐姐白秀玉能夠憑借一大筆陪嫁在夫家立足,那麼她白秀珠的嫁妝不如他人預期,又如何在夫家自處呢?
但此時此刻,全家人都在為這門婚事即將說成而歡欣鼓舞,白秀珠又豈敢因為陪嫁多少的問題,而掃了大家的興頭?
她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暗中默默地垂淚了。
就這樣,白秀珠想著心事,在桃花巷中一直等啊等,等啊等,從晌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連午飯都顧不上吃,又饑又渴,又累又餓,卻始終沒有看到白秀麗從那戶人家中間走出。
“這個白秀麗是怎麼回事,怎麼都登門好幾個時辰了,也不見從這戶人家出來?”白秀珠有些急躁道。
不過,當她看到白秀麗所乘坐的那頂小轎還等候在這戶人家外麵,跟隨在白秀麗身邊的那一對年老夫婦也神情自若時,她的心神便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你白秀麗都不急,我急什麼?”白秀珠安慰自己道。
她根本不知道,白秀麗早就金蟬脫殼,為她們兄弟姐妹布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套。
在白秀麗看來,嫡支那些人就可以高攀有權有勢者,她自己卻隻能在不同的男人中間周旋,以賣笑為生,這也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便處心積慮,想出了一個計謀,要把嫡支那些人拖下水,讓他們也臭名遠揚,從而再也高攀不上那些好人家。
“你們不是看我不起嗎?我也要讓你們被人看不起,讓你們也體會一下我心中的鬱悶和痛苦。”白秀麗咬牙切齒地小聲說道。
因此,她在進入周進家門之後,隻是略微寒暄了幾句,便請求周進,安排她從另外一個出口離開。
“什麼?”周進有些愣住了。
他原以為,白秀麗這次上門,是要再次談論她是否能入選北平城中十大美女一事,結果她卻是想借助周進,行使一招金蟬脫殼之計?
周進有些猶豫不決。
不答應吧,前些天白秀麗才送來了一大筆錢財,這絲毫不給麵子,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