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手抵著桌子, 撐著臉看他。
倒是越看越覺得他像個陶瓷娃娃,不知是不是錯覺,現在的葉淨比起以前愈加唇紅齒白, 皮膚嫩的能滴出水來。
沈彥又回想起了昨天給葉淨換衣服時,手指觸碰的那一抹細膩的感覺,仿佛到現在都還殘留在指尖。
這邊,葉淨被看的有些發毛, 但他沒有問, 隻是捧著碗小口小口的喝著熱粥。
期間沈彥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有移開過。
葉淨表麵維持平靜, 腦中輕輕呼喚了一聲係統,沒有回應。
餐廳中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報告!”
葉淨抬頭, 是一名身著軍服的軍官, 劇情中他是沈彥的副官, 一起出生入死的幾回,叫做顧和。
沈彥終於挪開了視線, 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說。”
顧和視線在葉淨身上停留了一會,看著沈彥沒有說話。
葉淨立馬就懂了, 他拿起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剛剛想對沈彥說離開,就聽見對方先開口。
“走吧,出去說。”
沈彥起身,一旁的管家立馬給他遞上外套和帽子。
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袖,將帽子往頭上一扣,原本慵懶的氣息立馬不同, 猶如出鞘的刀鋒變得銳利起來。
當低頭對上葉淨的視線時, 眼裡柔和了起來:“一會吃完飯, 讓管家帶你出去置辦點東西,你的東西太少了。”
葉淨聽後,第一反應是想婉拒,而後話到嘴邊就變成了:“聽沈爺的。”
按照原主的性格,對這種白撿的便宜肯定求之不得,還得借著這次機會作威作福。
又想了一想,紅唇微動露出一個笑容:“沈爺可對人真好。”
誰料沈彥要是輕笑了一聲,輕搖頭:“這可就不說了,外頭傳我什麼名聲我心裡一清二楚。”
葉淨語塞,定定的望著他。
沈彥在外頭什麼亂七八糟的形容都有,就是和好人搭不上邊。
他笑著準備離開,走出兩步,又回頭看了葉淨一眼,徐徐說道:“對他人好不見得,但對你好可以是真的。”
雖然他語氣有些戲謔的意味,但葉淨在他那雙淡色的眼眸裡看到了幾分認真。
葉淨短時間想不出該怎麼去回應,而在他思考期間,沈彥已經和軍官漸漸走遠。
【係統在嗎?】
他在腦海中再次呼喚,依舊沒有回音。
葉淨開始擔憂係統會不會出什麼事,隨後又想到前任係統也是大部分時間不在,據他所說是回總部,他又釋然了一些。
說不定係統就是回總部了,作為高科技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吧?
秉著不浪費糧食的精神,葉淨將碗裡最後一口粥喝完,放下碗後也沒急著動身,而是垂眸思索。
沈彥對他的態度肯定不太對勁,若按照劇情來,他根本不會住進沈府,更加不會發生後麵的事,而昨天……
他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嘴唇,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沈彥準備是真的拿他當情人,若是一個玩物,真的會這樣嗎?
如果對方是這樣想的,那就完蛋了,按照曲清川的性格,是不會接受沈彥曾經有這樣的關係的。
係統不在沒人和他商量,一時間葉淨也有點不知所措,沈彥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葉淨覺得是自己沒做好,劇情裡麵沈彥除了喜歡原主的嗓子之外,對原主的其它都毫不在意,他觀察入微之後,通過細枝末節發現,沈彥不單單是不在意,而是根本看不上。
葉淨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表現的比原主更囂張一點。讓沈彥慢慢開始討厭他,然後就可以送他出沈府。
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葉淨也就不再多做糾結,他起身來到管家麵前,看著他懷中的貓。
那隻小貓體型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瘦小。這可能也和它之前是隻流浪貓有關係。
之前渾身臟兮兮的,在被洗過收拾乾淨之後,這隻貓突出了他的真麵目,三角形的耳朵一顫一顫的,倒是有些可愛。
聽見動靜,它敏感的扭過頭,那對琥珀色的瞳孔就像琉璃寶石一般,格外清澈透明。
葉淨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之前雜亂的毛現在變得很柔順,它主動蹭了蹭葉淨的手心,衝他小聲叫喚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葉淨總感覺小貓在祈求些什麼,有些瑟瑟發抖的感覺。
管家無論什麼時候都帶著親切的笑容,他問:“冒昧一問,葉老板準備帶著這隻貓一起出去嗎?”
葉淨搖頭:“我們是出去置辦東西,帶上它可能有些不方便。”
“那我將它送回貓窩罷。”
管家考慮的很仔細,昨天將貓交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把住處和貓糧都備好了。
他轉身將貓遞給後的傭人,又問道:“您準備什麼時候出去? 我隨時候命。”
作為一個老管家,他會認真的執行家主布置的每一個任務。
“現在吧。”
葉淨其實對戲曲有些研究,他很享受學習每一樣知識的樂趣,之前住在戲班子還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練習,而現在搬來了沈府,那就不可能再練了。
索性沒事乾,出去琢磨一下怎麼得罪人。
民國的車開的並不快,葉淨坐上車,靠在窗邊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感慨。
這外頭,那種青春洋溢的學生大多數騎的是自行車,和馬路上穿行的最多的就是貴族小姐公子們坐的黃包車,為搶客大打出手的車夫時不時就能瞧見。
葉淨歎息,這個年代還是窮人多啊。
他心裡還是惦記著戲樓的,正巧車子順路,乾脆就讓司機先在戲樓門口停一會兒。
下車進去逛了一圈,裡麵按部就班的例行打掃檢查,推開後院的門,老遠就聽見李秋水那聲音。
葉淨倚靠在門口看了一會,算是放心了。
李秋水很儘職儘責,葉淨一走,就由他來負責監督戲班子成員做練習,唱戲這一門,不止是嗓子練習,對身體的協調和腰肢的柔軟也是很有要求。
那姑娘就扯這個嗓子,手上拿著一根小棍子,一邊喊一邊來回走,葉淨一瞧,這不是學的原主師傅,那小臉一沉簡直一模一樣。
“秋水,秋水!”
李秋水背著手走過去,一個小年青忍不住,一邊行一邊給她使眼色。
“有屁就放大聲點,在這裡磨磨唧唧乾啥呢?”
李秋水用小棍子在手心輕輕拍打寫,眼睛一眯,有些不悅。
那小年青:“……”
另一邊的人看不下去了,紮著馬步小聲道:“葉老板在那邊。”
“什麼?”
李秋水懷疑自己聽錯了,還特意掏了遍耳朵。
“葉老板來了,他就在門那邊。”
那人示意她回頭看。
李秋水順著對方的意思轉頭一看,那道身姿卓越的身影正笑意吟吟的看著這邊。
“!!!”
她又立馬轉了回來,捂住胸口。
“我的個親娘誒,那我說的話葉老板豈不是都聽到了?”
一想到這個,她的臉由紅轉白,活像失去了人生夢想的樣子。
深呼一口氣,醞釀了好一會兒,等整理好臉上表情再轉身的時候,卻發現門口的人影已經不見。
葉淨安靜的走了,那邊似乎訓練得很認真,他不想打擾。
外麵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在原地靜靜了一會兒,準備上車時看見一個熟人。
之前急匆匆從沈府離去的曲清川出現在正在不遠處,他和另外一群人爭論著什麼,表情有些不愉快。
葉淨鬆開車門,轉身靠近。
或許曲清川會需要幫助。
那頭,曲清川到底是個文人,說話做不到罵罵咧咧,被一直數落著紅了臉。
在他跟前站著幾位婦女,摟著孩子聚在一起嘮嗑,嘴上你一句我一句,嗓門還不小。
葉淨剛過去幾步,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本來關係就不清不楚的,怎麼,做沈司令的情人還說不得了嗎?”
“就是就是,端著一幅清高的模樣,但私底下是什麼貨色大家不清楚嗎?他都敢和男人在一起放在以前可是要浸豬籠的。”
她們不敢提起沈彥的名字,就把主要的過錯放在了葉淨身上,她們沒沒有什麼文化,所以罵起人來就更加的難聽。
“不過說起來,他也是夠不要臉不要皮的,長得一股狐媚樣,就喜歡勾引的人。我家那位就死要活的說要聽他唱戲,就和魔怔的似的,賺的沒幾個錢就在這上麵用光了,姐妹們說說你這不是勾引人是什麼?”
此話一出,引起了在場其他人的共鳴。
曲清川不讚同,他也拔高了音量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傳出去:“唱戲是一種愛好,你家人喜歡去看那時你家人的事,葉老板也不認識他,怎麼能和葉老板搭的上邊?還說出……說出勾引這種話來。”
他似乎覺得勾引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像是在玷汙他。
出沈府之後,他心裡也說不清什麼想法,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戲樓門口,看著門上高高懸掛著的那塊牌匾,突然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甩手,剛想離開,這頭聚在一起說話又大聲,那麼會功夫,就讓他聽見了。
本來不想理,這群人說的也很有道理,但又忍不住想要聽,就站在原地被太陽曬著,也不知道現在是在乾嘛。
直到後麵越說越離譜,他才忍不住過來說上兩句。
“你們這是汙蔑,是誹謗!”
他義正言辭的說道。
在他麵前的幾人麵麵相覷,也聽不明白什麼汙蔑誹謗是啥意思,就全當是罵人的話。
被罵了肯定不服氣,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曲清川頓時感覺被一群鴨子立體環繞,有些頭大。跟這群沒文化的粗人說話果然就是費勁,她們隻知道自說自話,根本就不會聽你的。
不動聲色的退了半步,以免對方的口水噴濺到他的身上,稍微偏頭時,卻看見了幾米處那人。
他就站在陽光中,仿佛與光融為了一體。少年低垂著長長的睫毛,靜靜的望著這邊,那雙像黑水晶一樣的眼睛裡麵安靜而又祥和。
葉淨聽到這些話語時,反而沒太大的情緒起伏。
本以為是曲清川遇上了麻煩,現在看來並不是。這些話在原主的記憶中一旦聽多,也就無所謂,隻要不是當原主麵光明正大的說,他都可以當做不知道。
見曲清川發現了他,葉淨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向對方打招呼。
曲清川:“……”
也不知道是怎麼著,本還想組織話語反駁的他,深深的看了葉淨一眼,立馬就轉身走了。
他嗤笑一聲,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敢打賭葉淨一定聽到了,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望著他,就和看笑話似的。
曲清川煩躁的踢了一腳路邊的圍牆,反而把自己腳踢疼了,鬱悶的走著,他想。這種人就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既然他都不在意了,那自己到底在圖什麼?
葉淨看著這一幕:“……”
真是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既然曲清川走了,他也正想離開,管家的聲音從他旁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