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又陽的額角似乎跳了跳。
導演引著他往前走,並沒有給劇組介紹的意思,同組的演員們寂靜了一秒,隨後該乾嘛乾嘛。
隻有禹城表情微妙,衝著程樂笑了笑。
夜晚收工,程樂回到酒店,發現黎又陽正站在門口等,身旁是行李箱。
他心裡居然沒覺得意外。
一個月沒見,他才發現,原來他對黎又陽的存在已經如此習慣,每次收工回到酒店,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感。
而現在黎又陽站在他麵前,樣子有些疲憊。
他頭發也沒抓,淩亂的垂在額頭上,臉沒什麼血色,蒼白的下巴微微繃緊。
程樂打開門,衝黎又陽笑:“不進來嗎?”
他轉身進門,不等他走兩步,背後突然貼上來個溫熱的胸膛,他一怔愣,以為是個擁抱,回頭時,恰好與黎又陽鼻尖對鼻尖。
程樂嚇一跳。
可是黎又陽沒移開,幽深的瞳孔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程樂微微失神,嘴唇張了張——他確信,自己的呼吸打在了黎又陽的臉上,曖昧極了。
黎又陽慢慢直起身體,麵不改色道:“今天握你手的那個男人是誰?”
程樂:“……啊?”
是手嗎?如果沒記錯是胳膊?
程樂簡直要被他時時刻刻記得拷問的精神感動了。
問題是,黎又陽問完,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十分自覺地往屋內走,狀似不經意地觀察一圈,又問:“就一張床?”
程樂隱忍道:“因為我睡覺不會反複橫跳,不用準備兩張床。”
程樂還窩著火呢,莫名其妙失蹤一個月,回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理所當然的問東問西。
這誰能忍?
“你這一個月,乾什麼去了?”程樂問。
黎又陽淡淡道:“肯定沒有你滋潤。”
程樂兢兢業業拍戲,哪滋潤了?
他麻木道:“嗯,人都胖了三斤,不過可能因為胖了的緣故,突然覺得這房間有點擠——要不您哪來回哪去?”
一提起攆人,黎又陽臉色微變,不甚自在地清咳,“來得急,沒訂房間。”
程樂:“……”
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是看見黎又陽以後,反而說不出口了,那些話憋在肚子裡,像過期的酸奶,已經不絲滑了。
黎又陽自帶了洗漱用具,從行李箱裡拿出來。
他應該是真的累了,沒跟程樂犟太久,倒床上就睡。
等程樂洗漱好後出來,發現黎又陽呼吸已經均勻了。程樂趴到他身旁,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臉。
他居然膽大包天地伸出手,戳了戳黎又陽的鼻尖。
不等收回,黎又陽的睫毛忽然顫了顫,張嘴道:“還有通告?”
程樂嚇一跳。
隨即他意識到這是夢話。
他心臟裡的大兔子砰砰跳起來了,這次,大兔子的腿突然變得十分有力,一腳腳踹到了實處,幾乎振聾發聵。
他的耳朵燙乎乎的,應該是紅透了。
血液奔湧的聲音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程樂想收回手。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黎又陽攥住了。
兩人四目相對,黎又陽的神誌還有些不清醒,他看見程樂,一時沒說話,程樂有種被抓包的尷尬,舔了舔嘴唇,想說什麼。
沒說出口,黎又陽的手逐漸下滑,攬住了他的腰。
他把程樂窩進了懷裡,很快又入睡了。
程樂:“……”
他陷在黎又陽的懷中,頭抵著他的頸窩,已經春天了,這樣貼著不冷不熱,剛剛好,黎又陽欺負的胸膛在他眼前,他掙了掙,發現腰間的手如鐵鉗。
額頭上驀地一濕,他抬起頭,發現黎又陽的嘴唇近在咫尺。
——這下程樂連臉一塊紅了。
不是他想得那樣吧?
不是吧?
他被潮濕溫熱的呼吸弄得臉麻,耳尖一顫。
這一夜,兩人就著扭曲的姿勢睡了一夜,早晨起床,黎又陽動了動酸麻的胳膊,發現程樂還沒醒。
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打開門,劉清蠢蠢欲動的臉露出來,看見是黎又陽後,呆滯了片刻。
黎又陽衝他點頭道:“他還沒醒。”
“快、快遲到了,”劉清嘴巴能塞下個雞蛋,“不是……”
黎又陽看他遲遲組織不好語言,頗為正經道:“我馬上叫他。”而後不等劉清繼續詢問,關上了房門。
回去後,他看見程樂雪白的臉埋在被子裡,隻露出來半個巴掌大。
黎又陽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淺嘗即止,很快縮回手,他如夢初醒,摸起旁邊的手機,發現經紀人給他發了一堆消息。
[就最後一個頒獎典禮了,你也不堅持堅持。]
[你到哪了?]
[喬材這人比較講究,你提前去找他,他可能生氣,你先在酒店待一晚,我給你訂好了,在一下飛機的地方。]
[你不會把手機關機了吧?]
剩下還有些無用的詢問,都是些車軲轆話,黎又陽回:[已和喬材溝通完畢,還行,不用管我。]
經紀人秒回:[你昨晚睡得大街?怎麼沒有入住記錄?]
黎又陽看了眼熟睡的程樂,嘴角勾了勾。
他沒回複,轉身拉開了窗簾。
程樂被光刺醒,捂住臉。他緩了一會兒,耳邊傳來黎又陽低沉的聲音:“八點半了。”
……
十分鐘後,程樂收拾完畢,猛地推開房門,他發現劉清正在門口杵著,拽了他一把,“你乾嘛呢?遲到了!”
劉清臉色微妙。
兩人慌慌張張趕到劇組,程樂被化妝師訓了一頓,接著生死時速上好妝。
上午的戲有驚無險的拍完。
程樂縮在角落的椅子上,像一朵萎靡不振的蘑菇。
沒想到時隔一個月,他和黎又陽接著就睡在了一張床上,什麼招呼也不用打,仿佛間隔的那一個月不存在似的。
禹城再次湊了過來,今天的他麵色有點平淡,不像往日笑語盈盈。
他似笑非笑問:“昨晚,你和……睡一起的?”
這些日子演戲,程樂見識過他的能力,對他態度還是很尊重的,要是彆人敢問,他就敢開口懟,但是禹城問,他也就但笑不語了。
“我還挺好奇,”禹城湊他很近,“你們倆究竟是什麼關係?”
程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你不能打聽的關係。”兩人身後突然傳來道聲音。
程樂和禹城同時抬頭。
黎又陽緩緩走來,給程樂遞了份飯盒,衝禹城冷淡道:“我們的**,無可奉告。”
程樂:“……”這下終於對味了。
但什麼叫他們的**?他們很熟嗎?
禹城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動了動眉,不置可否,道:“那你們聊。”
他去了一邊,腳步刻意放慢了些。但程樂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見程樂這麼乖,黎又陽也在程樂麵前坐下。
程樂吃著黎又陽送來的盒飯,想起兵荒馬亂的早上,決定奪回主動權,問道:“你來乾什麼?”
黎又陽反問:“剛剛你們倆在乾什麼?”
程樂學他,低沉道:“這是我們的**。”
黎又陽:“……”
“我來跟組,”黎又陽道,“最近和你們劇組有歌曲合作,來找找靈感。”
程樂也不知信沒信。
他同樣老實交代,“我們在對劇本。”
黎又陽也不知信沒信。
但很快,他就知道,信個鬼信,黎又陽就是來圍觀他演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