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從白天拍到晚上。
夜戲, 有三幕名場麵,十分耗費心神。
其中一場是程樂和禹城同台。
禹城所扮演的角色做了三段夢,其中隱喻的意味很強, 分彆代表了他少年、青年和壯年。
程樂是他少年階段夢中出現的人。
當程樂補好妝就位, 他的麵前是攝像機和禹城,旁邊是看似若無其事的黎又陽, 他站在一旁淡淡地看著。
剛剛彆的演員飆戲,精彩程度令全劇組人頭皮發麻, 他卻不鹹不淡,等程樂看完回頭, 發現他玩起了手機。
所以他現在看戲……是在看誰?
鏡頭已經開始運作,程樂掩住複雜的神色。
鏡頭下, 禹城從大門外走向院內,程樂抱著一堆木材出門迎接,看見他後,露出個淺淡的笑容。
然而不等他開口說台詞, 禹城已經伸出手, 握住了他的胳膊。
程樂以為他臨場加戲, 正要應對。
喬材皺眉,“卡, 禹城你怎麼回事?情緒還沒積累到位就伸手了,重來。”
黎又陽眉心微微一動, 直了直身體。
程樂餘光瞥見他動彈, 心裡隨著他的動作輕輕一縮,掩飾性地往禹城臉上看。
禹城衝他笑得溫和,“不好意思,一時失神。”
程樂道沒關係, 然後兩人開始重來。
這次是程樂出了問題,他出門出早了,喬材眉頭一皺,直接喊卡,其實電視劇很少見這麼嚴格的導演,從他手底下出去的演員,都吐槽說他該去拍電影。
同樣的,這麼磨出來的劇,在視覺、運鏡和台詞方麵,一開播就吊打同期,他的所有劇都是如此。
這也是程樂時時刻刻保持認真的原因。
喬材下場,“怎麼著,你倆今天對彼此有什麼意見?”
禹城笑笑:“意見沒有,隻是覺得程樂今天格外好看。”
程樂:謔,猝不及防。
他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拍馬屁,不過說拍馬屁也不太確切,應該是誇獎?
但他悄悄扭頭,果然發現黎又陽板著張臉。
程樂把視線收回去,不知怎麼,有點想笑。
喬材懶得理他們這些彎彎繞繞,直言道:“少貧,認真拍戲,不然我把你倆一塊從劇組丟出去。”
而後給兩人了一些指點,才重新坐回去。
接下來比較順利,隻是這場戲肢體接觸較多,兩人你來我往——不過是維持在朋友與親情之間的那個度,基本沒什麼曖昧在裡邊。
可是當程樂收工後,黎又陽伸手遞給他水,語氣還挺冷:“開心嗎?”
程樂:“……我開心個什麼?”
一問,黎又陽又不說話了。
程樂險些憋出內傷,以前沒覺得他像個鋸嘴的葫蘆,最近他比葫蘆還葫蘆……也許是心境發生了變化,因此產生了些異樣的期待。
他暫時還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期待該不該有。
戲還沒拍完,兩人找個地方坐下,程樂因為是古裝扮相,不太好放鬆,臉上已經有了些疲態。
黎又陽從身後掏出個抱枕,遞給他。
程樂有點驚訝:“哪來的?”
“不知道誰落下的,”黎又陽一本正經,“用不用?”
程樂保留著懷疑接了過去。
自從複盤過綜藝,他覺得自己精神狀態可能出了點問題,不見到黎又陽還好,一見到後,就開始疑神疑鬼疑黎又陽。
黎又陽乾點什麼,他就覺得背後有點什麼。
可是當他覺得有點什麼了,默默回想,就覺得其實沒什麼。
程樂忙打住思緒,暗地告誡自己:禁止套娃。
沒等他套完,一旁,禹城摸著劇本過來了,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溫和道:“小樂,還有場戲,我們來對對劇本?”
他拿這個理由出來,黎又陽在一旁木著臉,什麼也不能說。
程樂還沒答應,黎又陽已經先站起來,衝兩人點頭,“那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禹城臉上笑容分毫未減,“回去注意安全。”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程樂起身去追了,他拽住黎又陽,“這麼晚了,不好打車,你怎麼回去?”
黎又陽麵色冰冷,似乎想說“要你管”,程樂眼睜睜看他憋回去了。
“你工作吧,”黎又陽道,“不用管我。”
他這麼說,分明是不想讓人安心。
安心的話應該是“我有辦法回去,你放心”。
這下程樂更不能放他走了,他還拽著黎又陽——其實完全不用用力,因為黎又陽壓根就沒走的意思,他道:“劇組裡有車,你熬不住先去睡,等完事一起走。”
說完他開始反思:怎麼越來越像帶孩子了?
叫黎又陽哥哥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
“那就先不走了,其實,”黎又陽一頓,看向笑容僵硬的禹城,眼中閃過絲隱晦的得意,“我來跟組,多聽聽你們念台詞,也能多點編歌的靈感,是不是,禹老師?”
這聲“禹老師”可解讀為挑釁意味。
兩人專業都不在一個頻道,放眼娛樂圈,或許他還能稱得上“老師”,但目前在劇組,兩人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禹城勉強笑笑,看向程樂,也想扳回一城,“那我們開始吧?”
對戲時,也是一波三折。
程樂和禹城討論問題,黎又陽時不時還得來參一腳。
他看兩人身體貼得近了,就主動上前稍稍,貼到程樂那邊,指著他的劇本道:“我覺得這個編劇有問題,這裡怎麼這麼設置?”
“演戲的時候,你們或許可以保留點距離,畢竟距離產生美。”
“不是超越友情的親情?那應該和愛情區分開。”
程樂一看,還真讓他說得有鼻子有眼,頓時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