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樂一愣。
偷聽彆人講話到底不怎麼有禮貌,他沒有多站,確認無事後,轉頭又上了樓。
於此,黎萬山遞給了黎又陽一支香煙。
黎又陽淡淡道:“我不抽。”
當初他離家出走,說沒壓力是假的,尤其是頭半年,就算他會炒股,懂一些賺錢的路子,但沒有基本的啟動資金,所以他還是窮過段時間的。
但再難熬,他依舊心誌堅定,不曾妥協墮落,也不會借助尼古丁來尋求安撫。
黎萬山對他這一點還是很讚賞的。
他把手縮回去,皺眉給自己點上。
片刻後,煙霧吐出,他緩緩道:“給你……他找的吃的?”
他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程樂。
說兒媳婦吧,這是個男的,說女婿吧,他兒子是個男的。
黎又陽嗯一聲。
“挺好。”黎萬山又抽了口煙,他把沒抽完的半根煙撚滅,落地窗的框架上瞬間起了個黑點,“行了,回去吧。”
黎又陽看見他的動作,卻說:“你在這裡滅煙,我媽……”
他媽會生氣。
顯然黎萬山也反應了過來,“嘖”一聲,四處打量,看有沒有東西能掩蓋,他的動作還有點說不出來的緊張。
黎又陽表情慢慢緩和,叫他:“爸。”
黎萬山的動作一僵。
黎又陽離開幾年,就有幾年沒這麼叫過他了。
兩人常年不見,相見也必是劍拔弩張
黎萬山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就在黎又陽想拿著夜宵上樓時,黎萬山突然道:“都這麼多年了,來聊聊吧,陽陽。”
黎又陽緩緩回頭,幾秒鐘後,把夜宵放在桌子上。
兩人並排坐下,中間隔著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黎萬山複又點燃支煙,看得出來,他很緊張,而黎又陽至始至終沒什麼情緒,隻在偶爾有些波動。
“當年你瞞著我報藝術學院,說實話,我很生氣。”黎萬山道。
黎又陽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而黎萬山太過強勢,注定了兩人之間的溝通不得善果。
當初黎又陽明白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黎萬山溝通,隱晦向黎萬山提過幾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乾脆作罷,直接填了出國申請表。
黎又陽說:“我試圖告訴過你。”
黎萬山歎口氣:“把我的意願強加在你的身上,確實是我……不對。”
“還有毀你樂器的事情。”黎萬山眼睛沒有看他,身體和聲音有點僵硬,似是極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爸跟你道歉。”
說出口後,反而沒一開始的那種難以啟齒感了。
黎又陽反而久久沒有動靜。
他在想,之前他剛出國的時候。
其實黎萬山要比他表現出來的重感情,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黎又陽孑然一身出國,頭一學期半工半讀,打工的錢用來補貼生活,獎學金當了學費,根本存不到幾個錢。
可是學校免了他第一個學期的學費。
他知道是黎萬山。
不是沒有過心軟,隻是之後每次見到黎萬山,兩人之間的氛圍都很差,那點心軟也就隨之消散。
黎又陽拿起夜宵,緩緩起身。
他輕聲說:“我接受。”
隨即不管黎萬山什麼反應,一步一步上了樓。
第二天起床,在餐桌上,程樂發現,黎家有了點微妙的不同。
最明顯的,莫過於黎又陽和黎萬山,程樂和黎又陽在樓梯上下來時,黎又陽居然衝黎萬山主動打招呼:“早,爸。”
黎萬山清清嗓子,“嗯”一下。
程樂忙跟著請安。
黎萬山又“嗯”一下。
程樂:???
黎夫人心情就更好了,邊哼歌邊給花澆水,保姆做好早飯後,她還主動去廚房裡拿廚具,幫忙擺筷子。
吃完早飯,家中的三個男人都要去工作了。
黎夫人跟著出門,先是黎又陽程樂上車。
她連聲囑咐:“放假就回家知不知道?媽媽在家等著你們。”
程樂的母親已經過世很久,但是在易夢身上,他重新感受到了母親的掛念。
黎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麼。
“行了。”黎萬山及時開口,攬住黎夫人的肩膀,臉上表情還帶著些不自然,對著車內的人說,“……有空就回來看看。”
黎又陽側過頭,底下也摸住程樂的手。
他看著父親,說:“好。”
車子發動,隱去身後父母的身形。
程樂與黎又陽對視,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