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仍舊是懦弱占了上風,秦霽有意放輕呼吸,想要裝睡。
然而剛閉上眼,腹上虛虛覆著的手掌往下壓了些,隔著綢製的寢衣,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
秦霽又睜了眼,靜靜等著,那手卻未再有下一步動作。
直等到寺廟敲響分夜鐘,鐘聲依次散落在夜風當中,秦霽確認陸迢真的不做什麼,才撐不住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卻全然是另番場景。
秦霽不知何時翻了身,額頭抵在陸迢胸口,兩人貼得有些緊。
他的手仍舊搭在她身上,不過位置挪去了下邊。
秦霽乍一睜眼,以為眼前是個枕頭,下意識抵著這板硬的東西蹭了會兒,把瞌睡趕走。
陸迢比她醒的早,手一動,便聽到秦霽略帶不滿的哼唧。
她尚在睡夢中,陸迢無處計較,將她攬近了些。
懷裡的小東西既綿又軟,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
陸迢聞著,忽而沒那麼想起床,今日休沐,再躺會兒也無妨,便重新闔了眼。
秦霽額頭蹭了兩下,隻覺得這枕頭一點也不好,太硬。
歎了一口氣後,秦霽人也清醒了,這應當不是什麼枕頭,而是……陸迢。
她撐上陸迢的胸口把自己往後推,想仰頭看一看這人醒了沒有。
還沒有。
秦霽將他的手從身上拿開,小心翼翼揭開被子,又將陸迢的那邊重新掖好。
她並未下床,而是跪坐在柔軟的青綺鵝毛被上,烏發如墨瀑披瀉流至腰間,襯得膚白若雪,腰若約素。
秦霽摸過自己的手背,兩隻掌心握了握,又朝側臥的陸迢看去,他仍閉著眼。
秦霽悄悄呼氣,抬手將一側頭發挽去耳後,小心翼翼的伏低上半身,手肘撐在陸迢身前,靠了過去,與他臉對著臉,吐息可聞。
湊近看陸迢,秦霽發現他的眼睫很長,像鴉羽,黑得冷清。
目光轉到他的脖子上,纖長手指靈巧扒開了他的寢衣領口,露出男人半邊精壯結實的肩頸。她朝那兒靠過去的時候,長發從薄背滑落,烏雲似的堆在他的下頜。
少頃,秦霽舔了舔唇。
攥成拳的手心鬆開貼在錦被,將身子撐開些許,她垂眸看向自己剛剛碰的地方。
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秦霽方才兩隻手肘撐在陸迢身前,腰身都垂著空,頭亦不敢壓在陸迢身上,這會兒屬實有些累了,身子一歪,躺回到床上。
她側過身,麵朝陸迢,才發現這人不知何時睜了眼,正看著自己。
秦霽眨眨眼,手伸進他領口點了一下他肩上的紅印,有些得意,“大人,我會了。”
她收回手時,陸迢看見了她手背上兩個淺淺的紅印。
微涼的觸感還停在自己身上,像落下的一片雪花。
雪花融成一滴沸水,熱意沁入體內,由肩處流下,彙聚在峰頂。
他朝她投去的目光更沉了些,闃黑的瞳仁中是不必言明的欲。
陸迢俯身壓下時,秦霽沒躲,第一夜緊緊攥著身下被褥的手,這次主動搭上他的肩,她羞怯仰頸,在他鬢角印下一個吻。
山峰猝然受熱,昂揚的峰頂又拔高些許。
日上東方,房內的一事一物在明亮光線中顯現出各自輪廓。
竹閣是陸迢自己住的,雖不常來,但裡麵的東西皆是按照他喜好挑選。
從書案到漆盤,皆直棱直角,且樣樣都是快要沉入黑夜的深色,透出一股令人發悶的冷硬。
隻有撥步床上存著唯一一樣例外。
半透的紗幔垂至床下,朦朧可見裡麵那道雪白曲線。
秦霽身上的寢衣不知所蹤,嬌軀陷進鵝毛繡被,四周被壓出一小片皺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