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繡麵露難色,小聲說道:“大爺身邊……還帶了一個女子。”
秦霽沉默,心想月娘今日上午才告訴她要多攢些錢,這麼快就輪到了這時候。
她身旁的綠繡臉色比秦霽變的更快,兩人都默默看向秦霽,等她出個主意。
俄而,秦霽開了口,“她是要住在這裡麼?”
“是的,大爺方才就是要我將東次間收拾出來。”綠珠說完才發現自己竟然把事給忘了,忙告退出去。
門口落空,橙黃的餘暉斜斜照進來,門階處細微的浮沉撲騰一陣後又漸漸落下。
綠繡擰眉,“姑娘,咱們該怎麼辦?”
秦霽想了想,道:“你也去幫忙吧。”
她知道綠繡二人的心思,但跟著自己一定是沒前途的,不如趁早去攀好這個新來的姑娘。
綠繡先是一怔,很快便想通其中關竅。
姑娘就是姑娘,比她們鎮定多了。
她方才還想著姑娘定要去找大爺撒嬌才好,可細細想來那樣也隻不過能博得一時憐惜,時日久了便不管用了。
說書先生說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姑娘定是這意思!
“奴婢現在就去,姑娘放心,我一定將她的底細探聽出來。”
綠繡完完全全會錯了意,秦霽叫住她,手點上自己的肩比了比穿的這一身。
這是她剛來那天,綠繡找了繡娘連夜給她趕工製出來的,不僅樣式好看新穎,穿起來也貼體舒適。
“不是,就是普通的安置,像你們當初對我一樣。”秦霽認真道,“若是少什麼,將竹閣內的東西拿給她先用上。”
綠繡一時不明白秦霽的用意,但她相信,姑娘做事應當有自己的道理。
“是,姑娘。”
秦霽獨自在偏廳坐著。
她家裡從沒有過姨娘,去彆人家中赴宴,也隻見過那家的主母。
秦霽不知道與旁人共侍一“夫”是什麼樣子。
但在京城時,她聽過其他姑娘家抱怨。
“爹爹被新納進來的姨娘迷住了,惹得她娘親傷心,去找姨娘反而被爹爹給罵了一通。”
陸迢忙著陪新歡,想必是不願意見自己的。
秦霽回了竹閣,房中沒有紙筆,她坐在案邊,指尖沾水以為墨。
在案上畫金陵城中她這些日大致經過的幾條路。
她想得細,好一會兒後,簡略的路段化成黑亮的水徑呈現在烏木短案上。
格子窗透進來的光越來越淡,秦霽想點根燭,才發現自己的火折子跟著紙筆一道不見了。
綠繡端著燭台走了進來,“姑娘,大爺找您。”
秦霽擦乾指尖,“他在哪兒?”
她語氣輕鬆,心底卻很忐忑。
綠繡含笑說道:“在淨室,大爺要您服侍他入浴,姑娘記得替大爺到箱奩取套換洗的衣服出來。”
秦霽提心吊膽去到淨室,見裡麵隻陸迢一人。
他已取下發冠,長發披散在肩,赤足著地,隻身上的衣衫仍整齊穿戴。
一旁的浴斛裡已經放滿了水,不斷往上蒸散著淡白的熱氣。
秦霽問了聲好,走過去將他的寢衣搭在一旁的木楎上,鋪平每個皺褶。
大約是浴斛裡的熱水太多了,窗戶都關著,初夏的傍晚,熱氣在這淨室中不斷堆積,她此刻感覺後背有些發熱。
“去把門關上。”陸迢在她身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