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貓,轉身交給宮女,伸手拉薑眠:“跟我來,我帶你看個新鮮的!”
薑眠問:“去哪?”
趙錦神神秘秘:“秋屠戲。聽說很有趣的,隻有太子哥哥來興致了才能見到,上次有都是前兩年的事了。我收到信兒,便趕緊來尋你了。”
薑眠對古代戲曲絲毫不感興趣,但無奈眼前人是她此刻唯一的信息庫,和她一起,總能多知道些東西。
去的路上,她問:“秋屠戲是什麼?”
“是和州亭的宮奴演的一出戲。”
薑眠接著問:“和州亭的宮奴怎麼了,很特彆嗎?”
趙錦道:“對哦,你不知道。和州亭裡的是大昭人,且是皇室,彆的貴族早就死光啦。”
原來是大昭的人。
在這個充滿戰亂的年代,這段曆史在課本上被匆匆帶過,隻有寥寥一句:公元九二一年,大昭撕毀休戰盟約發動戰爭,卻自食惡果,最終被梁朝吞並,從此西境邊陲統一直至新朝。
隻是……讓皇族活著?於平民相比,皇族要更有思想、善謀略,不安定——如果他們有骨氣的話。
薑眠不知道太具體的曆史,但她知道基本常識。
此時在位的梁惠帝,是梁朝最後一位皇帝。
不曉得梁惠帝亡國的真實因素,薑眠
默默腦補一堆類似越王臥薪嘗膽、蕩氣回腸的複國大戲。
不過,等見到十公主所說的秋屠戲,她所有腦補像泡沫一樣碎裂了。
原來所謂的大昭皇族,就隻有一個人而已。
那人眼覆兩寸寬的白布,烏發微亂,麵容蒼白,身上的血衣有些空蕩,不太合身。
而他對麵,一隻皮毛柔順光亮凶猛凜凜的白虎咆哮著衝向他,他狼狽側身,險險避過。
白虎撲了個空,喉中發出滲人的低吼,縱身撲跳再次攻擊,如風掠至,刹那間少年左肩被鋒利的虎爪拍中,帶下滿地鮮血淋漓。
這這這……這就是所謂的秋……
薑眠腦中這話還沒過完,倏然間白虎矯健的身形微頓,猛地回頭。
如豆般精光的雙眼準確盯著她的方向,下一瞬已怒嘯撲來!
薑眠從頭到腳涼了徹底,一聲尖叫堵在嗓子眼。
她不叫有人叫:
“天呐是薑小姑娘!”
“快攔住它!!”
“侍衛!侍衛!”
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立刻反應,抽出裡圍侍衛腰間佩刀,身形一晃疾速擋在薑眠麵前,對著猛撲的白虎悍然下刀!
白虎痛極拍掌而下,那距離太近,少年來不及躲避隻倉促轉身,後背登時被虎爪刮下一片血肉。
他重重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白虎也轟然倒地,粗.重喘.息漸弱。
這一切不過轉瞬之間,從趙錦拉薑眠跑來目睹這一切瞬息萬變,最多隻有三息。
趙錦哪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秋屠戲竟是如此恐怖血腥的場麵,怔愣之後,扯開嗓子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太子還沒對這變故作出反應,聞聲回頭,一見厲聲道:“小十怎麼在這兒?一群沒長眼的東西,還不將十公主帶下去好生照顧!”
宮人立刻七手八腳將十公主抱走,甚至忘了站在原地的薑眠。
小姑娘既沒大哭,又不喊叫,太子不由多打量兩眼:“本宮竟不知阿眠是個膽子大的,果然虎父無犬女。”
哪有什麼虎父無犬女,是極度驚嚇後,哭不出來了。
薑眠緩了緩,忍著恐懼低頭去看。
那重傷的白虎已被拖下去,剛剛救她的少年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遍身是血,像是死了。
薑眠恍過神,三步並兩步奔過去:他氣息奄奄,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快……快救救他……快救救他!”薑眠抬頭向四周,“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叫太醫啊!”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沒人敢動。還是太子先說道:“罷了,傳劉太醫。小十和阿眠誰也出不得差池,總歸是他及時反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給他好生醫治。”
薑眠鬆口氣,忙蹲下湊到宴雲箋耳邊:“你、你再忍一忍啊,太醫馬上就來,我知道你疼,你深呼吸……很快了很快了……”
因為著急,她語速快,但聲線中甜暖柔軟毫無折扣地灌進耳朵。
宴雲箋眉峰微擰。
旋即調整呼吸,薄唇翕動,虛弱道:“姑娘……求您……”
“啊?你說什麼?”
他渾身都是血,修長的手掌完全染成紅色,隻有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還有兩寸乾淨。
那僅存的潔淨手指極輕牽住小姑娘的裙角,用儘力氣緩慢搖了搖。
雙眼覆白布,叫人無法看清具體神色,但他整個人蒼白到近乎破碎成粉末。
“給您添麻煩了,”他痛得略停一停,柔弱,可憐,像怕被主人厭棄的貓,恰到好處勾起人的惻隱,“彆丟下我……我願當牛做馬供您驅使……”
他低聲呢喃:“求姑娘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