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好。
她隻跟高叔學過一些皮毛,但基本的還是可以看出,這是高燒驚厥,隻要儘快醫治,並非死路。
“陳大娘,現在送醫,小豆子還有的救。”薑眠低聲。
陳大娘嗚咽:“可是……可是我真的一文錢都沒有了……”
他們是姬南府那邊來的,投靠親戚,卻被人趕出來無處可去。薑眠微微擰眉望著這對母子,進京之後她也生過一次病,若無陳大娘照顧,隻怕凶險。
“陳大娘,你在這裡看著小豆子,我去想想辦法。”
陳大娘一把拉住薑眠,叫她的名字:“小草,你能想什麼辦法,外麵這樣大的雨,街上已經沒有人了……”
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能有什麼好辦法?
陳大娘顫聲:“你若去偷,被抓住可是要殺頭的。”
薑眠握住她的手:“您放心,我不偷不搶,去碰碰運氣。”
她摸了下小豆子的頭,起身跑進雨中。
總不能在這乾等著,這些日子小豆子跟在身後叫姐姐,她無法看他不治身亡。更何況,她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能換錢的東西,等阿錦這段時間,總要裹腹生存,這個險不得不冒。
熟悉的府門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淒清,門上封條被浸濕,兩角垂落,被風吹得搖曳。
雖然封條已毀,但還是謹慎些好。
薑眠縮著身子向後門跑去。
薑府被查封,荒廢已久也無人看管,不會有任何人來,更沒人想到有人敢來。
後門向西十幾丈,有一殘損牆麵,下方有一洞口,堪堪可夠她身軀通過。
望著熟悉之地,薑眠怔愣一瞬。
當日她生病,被圈的實在受不了了,撒嬌耍賴嚷嚷著出去,宴雲箋不許,還增派人手守門。
氣的她跟他作對:“你把府門都堵住了,我就去挖狗洞,我鑽狗洞出去。”
說到做到,她出去跟門房的人拿了一把鐵鍬,拖在地上悶頭衝,宴雲箋一路忍笑一路跟,直到她在後門附近隨便挑了個地方,就揮鍬下手。
戳了幾下,牆根硬的根本戳不動。
他問:“不挖行不行啊?”
她埋頭苦乾:“不挖不行。”
最終是他壓著笑,把鐵鍬從她手中拿來,在她麵前挖了個她要的洞。
其實,就是她上了小脾氣,拿牆撒氣,他心裡都明白,也縱容她胡鬨,甚至陪她一起胡鬨。
薑綿微微仰頭,無數雨點砸落在他身上。
沉默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從這個隱蔽之地潛入薑府。
傾盆大雨下,偌大的府宅空無一人,雜草叢生,庭院荒蕪,有幾分陰森的鬼氣。
雖是自己家,這種情景薑眠也有些害怕,快步前行,直奔下人房而去——獲罪時家裡值錢的東西應當都被抄走了,仆役的房間裡,沒準會因走的匆忙而留有什麼用得上的東西。
雖說此時此刻,當無人踏足這裡,但薑眠還是萬分小心,不敢點燈,摸黑去尋桌格箱櫃,一點一點摸索。
手伸向一處矮櫃裡,摸到兩個硬硬的東西,薑眠心下一洗,連忙拿出來。
黑燈瞎火看不清,她摸著形狀放在牙上咬了咬。
竟然有些碎銀。
薑眠不由露出笑意,忙揣進懷裡放好,正待再摸,忽聽模模糊糊的“吱呀”一聲。
有人推府門。
霎那間,她整個人頭皮發麻,背上沁出一層冷汗。
因為家裡府門年代久遠,古樸厚重,所以在開門時會發出一聲沉重悶響,她在這裡生活,對這響聲極其熟悉。
這樣的雨夜,誰會推開薑府的大門?
縱然心中不信,但許多誌怪之說還是落在腦海,四周一片漆黑,更覺陰森可怖,薑眠一下咬牙,悄悄潛出去。
站在二樓回廊柱子後,隔著雨幕,小心探看。
瓢潑大雨成了最佳遮擋,她瘦弱的身軀完全隱在柱後,隻小心露出一點點視線。
遠遠瞥見門後走近的人影,薑眠心跳陡快,立刻站直身體躲在柱後藏好。
宴雲箋?
這一瞬間,薑眠很想再回頭確認一下,可剛才驚鴻一瞬,她自信不必再看——他們朝夕相處,那個人,他抱過自己,親吻過自己,隻需一瞬便能認出,她絕不會看錯。
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在這裡,簡直比鬼還可怖。
然而更可怖的是,伴著劈啪作響的雨聲,他沙啞至極的嗓音響起:“……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