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尾聲:相思紅豆(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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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宮城。

鳳撥雲靠坐在椅中,隨手將剛批完的折子合上扔到桌邊,閉目歇息了一會兒,看看窗外。

天色正好,昨夜的雪已然化了,屋簷滴滴答答落著雪水。

看了會兒,她側頭問一旁服侍的宮女:“東配殿收拾出來了嗎?”

宮女屈膝行禮,恭聲答道:“回皇上的話,都收拾好了。清蕪閣也收拾出來了,樣樣都是精細的。皇上吩咐要準備的東西,奴婢們都精心挑選,一點兒不敢怠慢。”

鳳撥雲嗯了一聲。翻開折本。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她放下東西:“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見秋心回來?你去前頭瞅瞅。”

宮女稱是,正欲往出走,一抬眼卻看見秋心從門外走進來:“皇上您看,正說著話,秋心姑姑就回來了。”

鳳撥雲也聽見動靜了,連頭都沒抬,重新拿起折子翻開,隨口吩咐:“秋心在這就成,你先下去吧。對了,去禦膳房看看薑姑娘有什麼喜歡的,你挑好的拿了,先送過去。宮裡她也熟,讓她自己玩一會。”

宮女笑吟吟應了。

鳳撥雲手執朱筆,口裡與秋心聊道:“今早太醫院的人來報,說趙時瓚托人偷偷討要朱砂,他們拿不定主意。你記著吩咐下去,無論他要什麼,統統都不給。再賞他一副鐐銬枷鎖,非死不能摘下。免得他存著一死百了的心思,不肯好好贖他的孽債。”

話音落地,也不見秋心有什麼回應。

鳳撥雲狐疑抬頭:“怎麼了?”

秋心神色極其古怪,似悲似恨,鳳撥雲心一沉,又問:“出什麼事了?”

“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阿眠沒進宮嗎?那也罷了,朕又沒什麼要緊事。前陣子才傳她過來,太勤了也不好,讓她在家陪著父母吧。”

秋心微微張口:“皇……”

這一出聲,音就不對。鳳撥雲放下折子,擰眉道:“到底怎麼了。是薑重山攔著不許,還是來的路上磕著碰著了?”

難不成天氣嚴寒,她身子骨弱,生病了來不了?鳳撥雲沉聲道:“若是她身子不好,你就去太醫院吩咐醫術高明的太醫儘快過去瞧一瞧。”

秋心忍了又忍,低聲道:“皇上不必再猜了。”

她死死咬著下唇,卻撐不住哽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薑姑娘被人殺害了——”

鳳撥雲翻動折子的手僵硬住。

須臾,她緩緩抬眸,目光陰冷粘稠:“你說什麼?”

“薑姑娘,她被人害了……”

“人怎麼樣——”

“重傷……性命垂危。”

“到底怎麼回事?不要問一句答一句!”

秋心垂淚道:“奴婢今早去了薑家,進門就發覺氣氛凝重,一問才知出事了,老管家說,姑娘是昨日傍晚遇害的……被人用刀,穿胸而過。眼下,她一息尚存,高大夫在全力救治。”

鳳撥雲腦中嗡嗡:用刀穿胸而過?

秋心還在哽咽:“薑姑娘身子纖弱,這樣的重傷怎麼捱的住……好在聽聞高大夫似乎有什麼辦法,裡麵本來就人命關天,奴婢沒忍心添亂。隻聽說他有幾分把握。”

鳳撥雲靜了片刻:“你把太醫都帶過去,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是……”

“誰乾的。”

秋心禁不住渾身一顫,鳳撥雲音色刻骨冷毒,天子之怒幾見血光。

她微微咬牙,那名字切齒說來,猶不解恨:“是薑行崢。”

鳳撥雲猛然起身:“……薑行崢?”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鳳撥雲按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用力到骨節泛白:“阿眠可是他的親妹妹!那般真心待他,他怎麼敢——”

秋心泣道:“具體原因奴婢還不得而知,但是問過管家,說是姑娘發現了他的卑劣行徑和未曾斷絕的謀位之心,他為了自保,才這樣對姑娘痛下殺手!原以為他隻是狼子野心,誰知竟如此喪心病狂……”

鳳撥雲閉上眼睛。

當日,薑行崢用劍尖指著她。這筆賬,她沒算。

那是看在阿眠的麵子上,念著她思念親人已久,不忍她方才團聚便天人永隔,才強忍滿腔殺意,留下薑行崢一條性命。

她這麼多年,恩仇必報。就放過這麼一個人。

就放過他一個!

“誰曾想,朕當日輕縱竟釀成今日大禍——”鳳撥雲眼尾因恨意而發紅,“薑行崢……他人現在在何處?扣在薑府麼。”

“不,半月前他就搬離薑府了,薑姑娘是去尋他回家的……他在殺害薑姑娘後偽造現場,卻被薑大人和宴雲箋發覺,眼下他已畏罪潛逃。”

“去抓。”鳳撥雲低低吐出兩字,“要抓活的。薑行崢是薑重山的兒子,他不舍得殺,朕殺。”

秋心低聲:“薑大人並非不舍,已派人全力捉拿,是要清理門戶了。”

鳳撥雲點了點頭:“還算他不糊塗。”

好久沒人再說話,終於鳳撥雲緩聲道:“你去安排,這幾日若得機會朕要去看看阿眠。”

……

張道堂拎著藥箱進來時,外麵剛剛收風。

按說屋內該比外邊暖和些,可不知什麼緣故,他總覺得刺骨。

宴雲箋已經在等他。

他靜靜坐在桌旁,見了他,還微笑道:“辛苦了。”

張道堂垮著一張臉,悶悶放下藥箱,取出紗布與止血散,又拿出一把匕首,用淬過酒的麻藥澆透。

他這頭準備,宴雲箋自然而然地挽了挽衣袖,將胳膊伸出放在桌上。

他手臂結實有力,肌肉線條流暢漂亮,幾條微微鼓起的淡青色血管浮在肌膚上,極具力量美感。隻是手腕間足有四五道刀疤,破壞了渾然天成的雕琢,顯得觸目驚心。

張道堂檢查了一下,搖搖頭:“公子,您這條手臂已經沒有地方下刀了,這最新的兩

道還是昨天和今早新劃過的。這樣下去,恐會傷到動脈,還是換另一隻手吧。”

宴雲箋沒有異議,換上另一隻手。

這條手臂上肌膚冷白如玉,還無傷痕,張道堂看他一眼,緊繃著唇,拿起匕首慢慢下刀。

“公子稍稍忍一忍,這子蠱活躍的太厲害了,師父說隻有放血之法能抵消過子蠱的狠毒,如若不然,隻怕您也危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宴雲箋道:“高叔與我講清楚了,我心中有數。不礙事,你隻管做。”

張道堂不再說話,眼神凝重,下手愈發小心。

一直用殘冬人會瘋的。這幾天來,他們二人在宴雲箋身上試遍了辦法,用藥,用毒,破肌,折骨,不斷嘗試調動子蠱的活性刺激母蠱,終於找到最穩妥辦法——取半指寬的金針刺十七處大穴,此方法會使子蠱大大受驚,活躍不斷,永不間歇。

然而,人是血肉之軀,由子蠱如此橫衝直撞會氣血湧脹而亡。為了保證子蠱活性而又不使軀體崩亡,隻能一輪一輪的放血。

這還是血脈純正的烏昭和族有愈傷天賦,他們才敢選擇這種決絕的辦法。若換作普通人,在手腕上來這麼幾下,早就沒命了。

張道堂實時觀察著宴雲箋,他臉色肉眼可見蒼白下去——上一次放血是今日早晨,這才隔了不到七個時辰。若加起來,這幾日他流血之多,全身血液算得上整整換過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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