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槙聽了也一笑。
他不爭,那是因為他已經站在了權力的頂峰,沒有再爭的必要了。
隻是,已經對小姑娘說了謊話,似乎就要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圓下去了。
元瑾卻繼續說,“我見慣了權欲熏心的人。很不喜歡這些人。但是先生你不爭這些名利,清淨而居,卻是極好的。”
元瑾當真挺喜歡陳先生的,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多次幫過她,而且永遠這般和煦,也很好說話的樣子。讓她覺得很舒服。
朱槙看著她清亮的眼神,突然問:“要是有一天,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樣子呢?”
“隻要先生不騙我,我便能接受。再說你這般好性子,又能做什麼壞事不成。”元瑾笑著道,又說,“對了,先生日後可喚我元瑾,莫要小姑娘地叫著了。”
朱槙笑容微斂。她不喜歡旁人騙她,看來他這身份,一時半會兒是不能說破了。
“你卻還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煩惱的。”朱槙繼續問她。她若是有什麼小麻煩,他可以順手幫她解決。
元瑾正好想到了被毀壞的書,說不定陳先生有門路呢。她就說:“我倒是有一事想求先生再幫忙,不知道先生還肯不肯幫……”
她有一張細白的臉,五官精巧,眼睛如澄亮的寶石般嵌著臉上。求人的時候便叫人不忍拒絕她。雖然這其實是她的表象,她之前沒有事求自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而是張牙舞爪的,如同一隻小老虎般。
朱槙看著她笑了:“要我幫你什麼?”朱槙向後仰靠,手隨意交叉,“你直說罷,上次輿圖的事你也對我有恩,但凡說了我能做到,便不會拒絕你。”
元瑾才問:“你可知《齊臏兵法詳要》一書?”
元瑾一問,朱槙便覺得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這本書的?”
其實這書很多將領都悄悄收藏,齊臏此人非常擅長攻克異族,對邊防極有意義。
“是一個先生告訴我的。”元瑾自然是隨意找了話搪塞他,“他在教我弟弟兵法,十分需要此書,隻是此書是□□,我找到的一本也無意中被毀了。不知道先生有沒有?”
其實元瑾一說,朱槙就知道她在說謊,尋常人是不知道這本書的。自然,也因元瑾的確隻是個官家小姑娘,若是個陌生男子向他試探,他早就將他抓起來了,因為很可能是邊疆部族的探子。
他沉吟說:“我雖然手裡沒有這本書,但我知道哪裡有。崇善寺藏經閣中就有此書,隻是畢竟是□□,寺廟從不外借……”
“這崇善寺的藏經閣,我似乎聽說過。”元瑾聽到他提起崇善寺的藏經閣,卻皺了皺眉,“聽說是崇善寺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尋常人不得靠近。似乎是某個大人物藏書的地方……”
自然了,這是他的書房。
有許多機要秘信、軍事輿圖放在裡麵,所以必須守衛森嚴。
沒想到她竟然知道藏經閣是崇善寺之重地,那這還難辦了,他若是這時候提出,自己可以將這本書送她,元瑾勢必會懷疑他的身份了。
朱槙頗有些挖了坑自己跳的感覺,隻能說:“那你想就這麼算了?”
元瑾卻又想了想,搖頭道:“不能,不過我倒有個主意。陳先生,這崇善寺的地貌你可熟悉,可以畫給我看看嗎?”
她這是想做什麼?
朱槙叫店家拿來了記賬用的紙筆,將地貌粗略地畫給了她看。
元瑾發現他工筆勾勒,畫得竟然還不錯。問他:“藏經閣是何處?”
朱槙比她高許多。越過她的肩拾起毛筆,把藏經閣圈了出來,他的聲音溫醇平和,微帶磁性:“便是這處。”
元瑾聽他的聲音在自己頭頂,莫名有種不一樣的感覺,背心似乎麻酥酥的。她有些不習慣,往旁邊站了些,仔細看地圖。
“你究竟想做什麼?”朱槙低頭問她。
元瑾道:“……自然是,看看能不能偷到了。”
“偷?”朱槙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怕守衛森嚴了?”
“我先打探一下,倘若守衛太森嚴,也隻能算了。”元瑾說,“若是被人發現,我就說我是迷路的香客,誰知道我是不是呢。”
這倒也是,反正她也不是沒在寺廟裡迷過路。
到時候,他把守衛去掉,叫她好偷些也就是了。
“隻是我一個人,難免對藏經閣不熟悉。”元瑾卻又想了想,猶豫地看向他,低聲問,“陳先生,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朱槙嘴角微動。
居然被人邀請,去偷他自己的東西。
真是……很新鮮啊。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朱槙隻能答應了:“……好吧,可以,你明日來寺廟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