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2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7930 字 10個月前

他還未說話,元瑾就說:“他若是找到此處,發現你我恐怕都逃不掉。我現在有個計謀,但是需要你的配合,你帶的人,能否與他一半的兵力想抗衡?你不用再問我怎麼知道你有人馬的,院子裡的大宛駒必是你的,你又能一眼認出顧珩,必不是普通人。既然如此,你出門不可能不帶人馬。”

他果然沒有再多問,而是頗有些讚賞一般,勾了勾嘴角說:“帶了三十人,如今潛伏在這院子暗處,應該是沒問題。”

元瑾才道了一聲好,低聲道:“希望我幫閣下這一把,閣下也帶我離開,屆時必有重酬。”說完整了整衣裳,走了出去。

“魏永侯爺,彆來無恙了。”元瑾淡淡地說。

顧珩一眼就看到她款款走出,小臉上還沾著灰。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笑容。他眼睛一眯,伸手一招讓軍隊將她團團圍住。

“王妃娘娘倒是讓屬下好找。”顧珩的嘴角竟也露出一絲笑容,“剛收到殿下的命令,必將抓王妃娘娘回去。屬下也不想傷了娘娘,娘娘看自行跟我上路如何?”

“明人不說暗話,想必侯爺已經知道我已經背叛殿下了。”元瑾道,“一個背叛者回去是什麼下場,侯爺也知道,我今天,恐怕是不能跟你回去的。”

“哦?”顧珩的語氣冷淡下來,“王妃娘娘的意思是,需要我動粗了?”

“侯爺稍安勿躁,其實,我是有東西能同侯爺交換的,隻希望交換之後,侯爺能放我一條生路。”元瑾道。

顧珩倒也沒有立刻反對,而是冷笑道:“王妃娘娘又有什麼花招?”

元瑾淡淡地道,“我聽說,侯爺這麼多年未曾婚娶,是因為當年你在山西的時候,曾經遇到一心愛女子。這些年,你都在找她的下落,我說的可對?”

顧珩並不意外,他的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薛元瑾作為朱槙的枕邊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你究竟要說什麼?”顧珩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我知道這女子的下落。”元瑾道。

而她終於看到了顧珩臉上的一絲表情波動,但是並不明顯。

因為顧珩根本不相信,他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的人,薛元瑾隨便就能知道,這怎麼可能!

元瑾也不管,繼續說:“侯爺不是曾覺得,我與她十分相似麼,那正是因我曾與她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緣故。她教過我下棋,她還告訴我說……”她刻意地頓了一下,“她曾在戰場上救下一個年輕男子,那時候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她用儘辦法都沒有將他的眼睛治好,最後不得不離開。想來,這個人就是侯爺你了。”

直到薛元瑾說到這裡,顧珩的神情才發現了明顯的變化,他幾乎有些震驚地薛元瑾。嘴唇動了動:“你……你是怎麼……?”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這是她的陰謀詭計,她想逃跑的陰謀詭計!

可是,他被救過的事的確很多人知道。但他那時候差點雙目失明的事,他從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當真見過阿沅?

或者……還有彆的什麼,他不知道的可能性。

“你休想騙我!”顧珩冷冷道,“這是你從哪裡聽來的吧?”

元瑾又道:“侯爺還不信?那你們曾住的那院子裡,有一株槐花,她曾親手摘了槐花送你,還差點從樹上摔下來。”說到這裡的時候,元瑾自己都頓了一下。其實她並不想利用這件事,她甚至不想再提到這些事。但是她現在必須要利用。“這樣的事,除了她親口告訴我外,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了吧?”

顧珩聽到這裡,已經是徹底的心神大亂。

那時候他雙目失明,看不到樹上開的槐花,他之前從未看到過槐花是什麼樣子。阿沅就跟他說:“這有何難!”

她像個猴子一般靈活,很快就爬上了樹。但是在下樹的時候,他卻聽到傳來了她摔落的聲響,他連忙走過去要拉她起來,她卻笑嘻嘻的說:“你看,這不就是槐花麼。”

她將她摘的那束槐花塞進他的手裡,抓著他的手指去摸索,還問:“你看,它就是這樣的!”

她急切地想讓他摸索,而他卻一把將她擁入了懷裡,抱得緊緊的。

他更怕失去她,更怕她會出什麼事。

她才是那個,讓他不至於墮落黑暗的深淵的關鍵。

顧珩想到這裡,心情徹底為之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元瑾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快告訴我,她……她在哪裡?現在在哪裡?”

他找了這麼多年,已經快要瘋魔。如今突然知道了真正的線索,怎能不激動!

捏著她的手,都已經生疼了起來。

元瑾見他這般,心中驀地升騰起一股悲涼。

而顧珩由於太過激動,連她這一絲的異樣都沒有注意到。

她淡淡地道:“我自然會告訴侯爺,但是我有個條件。我隻告訴侯爺一人,你周圍的這些人都必須要退出去。”

顧珩幾乎沒怎麼猶豫,他實在是太想知道了。立刻就叫人:“你們都先退出去!”

他身後的軍隊如潮水般退出。

元瑾笑了笑:“退到門外還不夠,需得退到三十丈外。”

顧珩這時候有些猶豫了,他緊盯著薛元瑾。如果薛元瑾隻是個普通人,那他就是對她嚴刑拷打也沒有關係,但她不是,靖王殿下沒有發話,她就仍然是靖王妃,就是他也不敢造次。

他又太想知道了,這甚至已經成了他的魔障了。對他來說,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

顧珩吩咐親兵去傳了話,他的軍隊果然退得更遠,直到元瑾目測當真是在三十丈外,她才看向顧珩。

她的手已經快要被顧珩抓青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現在,恐怕還不能告訴侯爺。”

她話音剛落,從房簷、牆後、甚至是屋中,突然竄出二三十人,而薛元瑾趁機甩開顧珩倒退,這三十人持雪白長刀將她團團圍住。

顧珩也瞬間就反應過來,後退後將佩劍拔了出來,冷冷道:“薛元瑾,你又是在騙我?”

隨即,一個人才從房內走出來,說:“顧珩,你對一個弱女子都這般陣仗,她騙你又能如何?”

那個人慢慢走到前麵來,薛元瑾才真正的看到他的臉。

他身材高大,也是約莫三十歲。長相應該是英俊的,可惜臉上徒添了一道刀疤,將他的額頭幾乎劃為兩半。淺棕色的眼珠,左側嘴角帶著一個小小的笑渦,即便是不笑的時候也有。而他看著薛元瑾,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元瑾看得渾身一顫,驀地一股鼻酸突然湧上來,頓時她眼眶就紅了。

五叔!

竟然是五叔!

他回來了,他竟然從邊疆回來了!

這是元瑾重生以來,看到的第一個長輩的親人。這和看到靈珊的感覺不一樣,縱然五叔可能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也不知道怎的,看到他對她笑,元瑾就突然有種,他也是知道她的感覺。

但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怎麼會變成這樣!

元瑾分明記得,五叔的聲音是很清亮的。而且他的臉上又怎麼會有疤?

“竟然是你!”顧珩眼睛一眯,立刻就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隨即他冷笑道,“蕭大人怎麼的,你也敢到山西地界上來?”

“侯爺這話說的,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怎麼就不能到山西來了呢。”蕭風微笑道。

顧珩卻是不屑的,繼續冷笑說:“宮變時若不是薛元瑾泄露了殿下的戰略圖,殿下早已將你們拿下。怎輪得到薛聞玉那毛頭小子登基!而今現在你們身在山西,這是靖王殿下的地盤,還以為你們逃脫得掉嗎!”

他手一揮,也立刻從門外湧入了三十多人,與蕭風形成對峙之勢。

看來他也是留了一手的,沒完全被迷惑了心智。

其實局勢仍然是對元瑾和蕭風不利的。

雖然他們能同顧珩對峙,而且蕭風還比顧珩更豐富成熟的作戰經驗。但是他們不能耽擱太久。剛才顧珩一發現薛元瑾的時候,恐怕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地去通知靖王了。

此處去駐地不遠,靖王又一直在沿著向京城的方向追來,說不定很快就會趕來了。

若朱槙追過來了,那才是真的走不掉了!

所以必須要速戰速決!

蕭風沒有繼續接話,而是往四處看了看,才說道:“想來,我似乎是有五年沒回到山西了。沒想到一彆經年,這驛站倒是跟以前一樣。”

五年前,這裡還是元瑾的親生父親蕭進的駐地。

顧珩徑直看著蕭風,嘴角帶笑:“這憶當年之事,沒想到名滿天下的蕭風蕭大人也會做啊。”

自蕭太後下台後,蕭家的人都同他有深仇大恨,根本不必客氣。

“當年,我還經常帶阿沅來此吃麵。”蕭風口中,突然又冒出了這麼一句話。“阿沅特彆喜歡這家的羊肉餡兒烙餅,她時常跟我說,她能一口氣吃三個。”

顧珩的臉色突然凝滯了,他慢慢道:“蕭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阿沅?

而元瑾聽蕭風說出這句話,也看向了蕭風。

蕭風一笑:“怎麼了,侯爺聽過這名字?這是我侄女的小名。”

“你侄女……”顧珩說到一半,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喉嚨咯了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蕭家陽盛陰衰,蕭風這輩隻有蕭太後一個女眷,而蕭風的下一輩,也隻有一個女孩,就是當初曾被指婚給他,他卻又想儘辦法拒絕,甚至不惜逼宮還害了她全家的那個蕭元瑾。

“你侄女不是……”顧珩說話頓時變得有些艱難,他問道,“你不是隻有一個侄女,便是當初的丹陽縣主麼?”

“是啊。”蕭風的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元瑾小名就是阿沅啊。”

顧珩腦中轟然一聲。

不是的,不會是像他想的那樣的!

蕭風又繼續說:“隻不過旁人不知道,隻有她親近的人才知道罷了。她十四歲那年來她父親的駐地玩。我時常帶她到這驛站吃麵。不過她生性貪玩,經常亂跑……我記得她好像還曾經從邊疆撿了個傷兵,養在這附近……”

“不!”顧珩突然暴吼,他的眼睛突然脹滿紅血絲,“你說謊!阿沅怎麼會是蕭元瑾!”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阿沅怎麼會就是蕭元瑾呢,怎麼會……是丹陽縣主呢!

“侯爺怎的突然如此激動。”蕭風卻笑了笑,“我聽說,大姐曾想將阿沅指婚給你,可你不想要,並且因此,還參與了靖王的謀逆活動,是嗎?”

顧珩心亂如麻,聽到蕭風的話,捏緊了拳頭。

他腦海中,浮現了阿沅模糊燦爛的笑容。

很多曾經忽視的細節突然浮上心頭。

阿沅其實是一個身份特殊的女子,因為她在西北候的駐紮地猶如出入無人之境。阿沅小他四歲,而當時說媒的時候,母親曾告訴他,縣主也隻小他四歲。阿沅喜歡下棋,而母親也曾跟他說,縣主精通棋藝,以後兩人可以閨房對弈。

他之前,一直認為蕭元瑾就是養在深宮的,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阿沅。

但現在越想,仿佛就是如此!

他之前為什麼會遍尋阿沅不得?是因為阿沅根本就不在山西,她早就已經回到了宮中。

他之後為何也尋阿沅不得?因為阿沅已經死了啊。

不……他不能相信!

顧珩突然看到了元瑾,他朝她衝過來,根本不顧周圍人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剛才說了這麼多她的事情,這些是隻有她才知道的!你告訴我,阿沅究竟是誰?她究竟在哪兒!”

元瑾知道顧珩其實心中已經信了大半,他隻是不敢承認而已。

她之前不想說,是想讓顧珩就這麼一輩子不知道,一輩子被懲罰。

但是現在,似乎到了應該說的時候了。

她道:“方才那些,的確是一個叫阿沅的姑娘告訴我的,隻是我後來再也沒有看到過她。說知道她在哪兒,不過是騙侯爺的罷了。但阿沅姑娘的確告訴我,她的本名是叫做……蕭元瑾。”

顧珩的手漸漸鬆開,最後一絲希望落空,他的臉色蒼白得都不像個活人了。

蕭元瑾!

蕭元瑾竟然就是阿沅,竟然就是阿沅!

他滿心記掛著阿沅,所以不願意娶蕭元瑾,為此抗旨不尊,還與靖王等人聯合推翻了蕭太後,害了蕭家全家人。並且,他以為厭惡蕭太後這種賜婚。還買通了丫頭,在阿沅的湯藥裡……下了毒。

因為這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他後退幾步,突然之間幾乎無法站穩。手下不得不立刻扶住他:“侯爺,您怎麼了!”

顧珩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

阿沅,那個救他照顧他,為他治眼傷,帶他重新感知世界,感知一花一草,一事一物,重新給了他生命的勇氣的阿沅,竟然就是丹陽縣主。而他呢,拒了與她的親事,還毒死了她,害了她蕭家滿門!

顧珩越想越無法承受,嘴中竟然湧上來陣陣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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