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她才敲開了最裡間那扇門。
霜月本以為是樓中人,一開門見是位麵生的年輕公子,身邊又無龜公相陪,心中起疑,問:“你是何人?”
長安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大美人,不答反問:“你便是紀晴桐?”
霜月一驚,紀晴桐是她的本名,如今敢叫她這個本名的建寧已無幾人。
“你的到底是誰?”她蹙著一雙漂亮的娥眉,警惕地問。
“我是你今夜的恩客。”長安用手中的折扇將門抵得更開,從她身邊走入房內。
霜月愣了一下,隨即冷下臉道:“我不接客,公子你請回。”
“是不接客?還是不接我這個客?一個有能力為你報仇,卻不為你報仇的男人,也值得你這般為他守身如玉?果然在男女之情麵前,就連父母血仇,都不堪一擊麼?”長安狀似隨意地走到她的妝台前,翻看著桌上那些精致卻基本上沒動過的胭脂盒子以及蒙了塵的金釵首飾,語氣涼薄地問。
霜月麵色丕變,轉身關上房門,激動地走近兩步,看著長安質問:“你究竟是誰?為何要來與我說這些?你是怎麼上來的?”
“這兒又不是皇帝的後宮,要進來有什麼難度麼?”長安旋身在桌邊坐下,上下打量霜月,道“紅顏禍水,以你的容色,確實當得禍水二字。”
霜月聽得‘禍水’二字,想起自己禍害了誰,心中不免悲憤交加,她死盯著長安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誰?”
“我又不是為你解惑而來,為何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更何況你還是這種態度。要知道,一個女人就算長得再美,這般毫無形象地對著一個男人大呼小叫,也是會破壞她在男人心中的形象的。”長安翹起二郎腿,眯縫著眼道。
霜月聞言,低下頭默了一瞬,黯然道:“聽你話裡話外的意思,應當是將我的情況打聽得十分清楚了,那你就應該知道,這種情況下讓我笑,那是強人所難。”
“你覺著困難,與我有何相乾?你我本是不相乾之人,莫非你以為就因為你身世可憐命途多舛,我便要對你無私奉獻不成?想要收獲,自然就得有所付出。我問你,若讓你有機會上京去告禦狀,但代價是必須砍你雙手雙腳,你肯是不肯?”長安問。
霜月抬起頭來,眉目間一片剛然,道:“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有損,但父母已為惡霸所害,隻要能替雙親報仇,彆說是砍雙手雙腳,便是要我這條命,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既然連送命都不怕,何懼一笑?我能讓你大仇得報,來,先給小爺笑一個。”長安笑道。
霜月看著他雖是輕佻卻仍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霜月斂了斂心神,過去開門一看,卻是自己的弟弟紀行龍站在外頭。
雖是落得如今的處境並非自己所願,但每次麵對自己的弟弟時霜月總是會覺著無地自容。見紀行龍手中端著茶盤,霜月隻當是老鴇要他上來送茶的,正欲從他手中接過茶盤,紀行龍卻道:“不必了,還是我親自來。”
他端著托盤來到桌邊,作勢要將托盤裡的茶壺往桌上放,半途卻突然動作一變,一把將托盤掀翻,握著藏在托盤下的菜刀就向長安狠狠一砍。
長安早有戒備,當即揮扇一擋,不料這少年看上去瘦弱,力氣卻大得出奇,銅骨折扇沒叫他砍斷,卻因用力過大刀鋒沿著折扇往上一滑,若不是長安反應快及時往後一倒,頭蓋骨都差點給他掀了。
長安從凳子上直接翻倒,後背砸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生疼生疼的,她也顧不得,倒地的瞬間左手對著正向她撲過來的紀行龍,右手在左手腕上飛快一拍,一支短箭射在了紀行龍的大腿上,因為距離近,是以沒入很深,紀行龍吃痛地停了下來。
而一旁的霜月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忙撲過來一把扯住紀行龍急道:“阿龍,你做什麼?”
“姐,你忘了這塊玉佩了麼?我可是變成鬼都忘不了!”紀行龍眸底泛起了血色,忍著傷口的疼痛瘸著一條腿繼續向已經站起身並舉著一張凳子的長安走去。
家裡遭難的當日,紀晴桐驚懼過度,傷心過度,是以隻記住了劉光裕那個惡霸的臉,確實沒看清他穿戴了些什麼。但這並不重要,她死死拉住紀行龍,道:“便是他與那個姓劉的畜生有關,你殺了他也無濟於事,反而會為此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嗎?”
“想讓姓劉的畜生償命,難於登天,此人既然能佩戴那個畜生的玉佩,還來找你,顯然與那畜生關係匪淺,此番是專程來找我們姐弟晦氣的。既然旁人都找上門了,我們不先下手為強,難不成等著被人再踐踏一次?”紀行龍一把甩開自己的姐姐,繼續向長安撲去。
“阿龍!”霜月一聲驚叫,然後就看著紀行龍撲到長安麵前,被長安用凳子在腦門上輕輕一磕,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見人終於倒了,長安鬆了口氣,將凳子往旁邊一扔,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撿起地上的扇子扇了起來。
想不到她長安這一路風裡浪裡都熬過來了,今晚卻差點在陰溝裡翻船,看來要想活得長久,還真是片刻都鬆懈不得。
地上霜月見紀行龍眼睛睜著,卻怎麼叫都沒反應,急得眼淚直流,回身問長安:“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
長安過去將他腿上的短箭拔-出來,將短箭上的血漬在他衣服上擦乾淨,悠悠道:“放心,死不了。你出去叫人把他抬下去將傷口上點藥包紮一下,待這股子麻勁兒過去,他自然就無事了。”
霜月見紀行龍傷口處鮮血直流,不敢耽擱,抹抹眼淚跑了出去。
不多時便上來兩個龜奴,霜月在妝台上胡亂抓了幾件金首飾塞給那兩個龜奴,讓他們找大夫給紀行龍好生醫治。
紀行龍被抬下去後,霜月轉身看著長安,冷著臉問:“你是劉光裕的人?你想做什麼?”
“戴了他的玉佩就是他的人了?就你們姐弟這智商,也難怪乎認為要劉光裕償命難於登天了。”長安嘲諷道。
“你既不是他的人,又為何會有他的玉佩?”霜月現在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不相信。
“大姐,你在這個房間呆到馮士齊過來,這兒就沒你的事了,嗯?”長安原本見她長得漂亮,還想將她爭取過來為自己所用,但剛才一時不慎差點被她那個衝動的弟弟砍死,眼下她卻是沒心情來收攬人了。
霜月並不愚笨,隻是太想為父母家人報仇,所以一心都撲在這上麵而已。長安此言,她自然也聽得出其中的嫌棄之意,冷靜了片刻,她咬了咬唇,低聲致歉:“方才是舍弟太過衝動了,望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與他計較。”她雖不知麵前此人的來曆,但他既然能戴著劉光裕的玉佩來找馮士齊,證明他絕非泛泛之輩。行龍如今是紀家唯一的一點香火了,她就算拚了命也要替爹娘保住他。
長安來到東麵的窗戶那兒,推開窗戶向外頭看去,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
房中靜默了片刻,霜月再次開口道:“凡是兗州有些見識的人,沒有不知道馮公子與劉光裕不和的,但卻鮮少有人知道馮公子的性格乃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長安回身看她。
“不管公子你此行的目的究竟為何,但凡你是有求於馮公子,若沒有我從旁協助,你多半是事倍功半。”霜月道。
長安目光玩味起來,道:“說下去。”
霜月強忍著因被這樣的目光打量而產生的不適,硬著頭皮道:“若是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願意幫助你,不管你目的為何,隻消你不是劉光裕的人。”
“哦,什麼條件?”
“事成後,將我弟弟帶離兗州,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做人。”霜月苦澀道。自己這輩子反正已是毀了,可是弟弟不能一輩子都窩在妓館裡做龜奴啊,那不僅是他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他的子子孫孫將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長安聽罷,右側唇角一勾,蔫壞地笑了起來。
她對著霜月勾勾手指。
霜月遲疑著沒動。她從未見過如今夜這位公子一般的男子,時而犀利時而散漫,時而正經時而邪氣,然不管是哪一種表情,卻都不會讓人真的心生厭惡,因為他眸中並無貪欲淫邪之色。
穩了穩心神,她舉步走到長安麵前,站定,以等待命運宣判一般的神情看著她。
“協助我說服馮士齊之類的事情就免了,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要說將你弟弟帶離兗州,隻消他有這個能耐,科舉入仕出將入相都不是問題。”長安道。
“什麼條件?”長安這話說得有點大了,霜月心中不是很相信,怕被他看出來,遂繃著臉問。
長安伸手去勾她的下巴。
霜月本能地將頭往旁邊一偏,躲過了她的手。
長安輕笑一聲,也不勉強她,放下手轉過身,背對著她道:“沒關係,你不著急,我就更不著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親們,這兩天不僅斷更,還讓親們為烏梅擔心了。烏梅健康上沒什麼問題,就是這幾天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多,弄得烏梅心情也亂七八糟的,又趕上生理期熬不了夜,所以就斷更了,今天起正式恢複更新。另外真的謝謝親們的關心,斷更三天沒有人指責烏梅,文下留言多是理解和關懷,大冬天的,真的要被你們暖哭o(╥﹏╥)o
今天依然不修仙,天氣冷了,親們也早點睡,晚安,好夢(づ ̄3 ̄)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