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追上去攔在他麵前,道:“你要去殺贏燁,好,你先把我殺了。反正贏燁一死,馮氏父子肯定饒不了我。與其死在他們那幫小人手裡,還不如死在你手裡,至少你肯定會願意給我個痛快,不會讓我受折磨。”她仰著脖子道。
“我不是叫你躲起來……”
“我縱然躲過了這一時,又能如何?我一個人能逃得出兗州?還是你以為,你死了,還會有人特意來救我不成?”
“隻要能除了贏燁這個心腹大患,今日便是你我一同命喪於此,也是值得的。”
“值得個屁!”長安忍不住爆粗口,“馮得龍手下那麼多人,如果能殺得了贏燁,不缺你這一個。如果那麼多人都殺不了贏燁,你去也是送死而已。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不知道用你的命換贏燁的命,根本就不值得!”
“我不認為不值得,隻要贏燁死了,大龑與荊益二州之間的戰爭多半能消弭於無形。一場戰爭會死多少人?我鐘羨用一個人的性命去換那許多將士活命,還不值得麼?”
“不值得!我告訴你為什麼不值得,因為不管是哪一方的將士,究其根本都是拿起了刀槍的百姓而已,就算真如你所言,殺了贏燁便能止戈彌戰,所救者也不過幾十萬百姓而已。你書看得比我多,應該知道一次洪災要死多少人,一次旱災又要死多少人,如果有心係百姓的好官知道防患於未然,能夠及時的抗災救難,又能救多少人?就算不提這些天災,你殺了贏燁,後麵陛下還是坐不穩帝位,其他諸王叛亂怎麼辦?到時候死的人不比打荊益二州多?你是太尉之子,你知道你活著對陛下坐穩帝位的意義有多大!”長安聲色俱厲,試圖振聾發聵。
鐘羨眉間深鎖,不甘心,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尤其是後麵那一條。
“你知道你為什麼各方麵都在芸芸眾生之上,卻始終過得比大多數人都累麼?那是因為你不允許自己有缺點。你不能對陛下不忠,你不能對父母不孝,你不能對朋友不義,你不能對弱者不恤,隻要你能去做的,你就不允許自己做不到或者做不好。可是你要知道,金無赤金人無完人,這世上沒有人是完美的。一個人隻要活著,他就必須有取舍,而從不懂取舍到懂得取舍的這個過程,就是成長。敢不敢為了大愛大義做一個不那麼完美的鐘羨?敢不敢就算受儘屈辱擔負罵名,也給我好好地活著,活著回去!”長安伸手推了他一把,沾了一手的黏膩。
鐘羨側過身去,麵色痛苦神情糾結。
長安上去拿他手裡的刀,他緊握不放。
“拿來!”長安發狠,將刀從他手中一把搶了過來,察覺到刀柄上也滑膩膩的全是血,她道:“管你敢不敢,反正你也沒得選,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去送死!”
她用刀從鐘羨衣裳下擺處裁了幾條布料下來,將他右手虎口處重新裹好,肩上的傷就從外頭包紮了一下,問:“還有哪裡有傷?”
鐘羨搖搖頭。
“身上全是血,你不說我可要親自來檢查了。”長安威脅他道。
“不全是我自己的血。”鐘羨道。
長安將刀又還給他,道:“你先在此休息一會兒,我去前頭看看戰況如何了。”
“你覺著我會讓你一個人去?”
長安無奈,兩人當即又一同向正殿前麵潛行而去。
王府正門外,贏燁站在高高的台階上,身後除了他的手下隻留下一地屍首。他提著滴血的長刀,夜色中一雙冷利的眸子鷹顧四周,傲立如山氣勢如虹,刀鋒斜指階下一眾嚇破了膽的兗州士兵,喝問:“是戰?是降?”
眾士兵見四五百人進了王府都能讓他們殺出來,而且至今也不見他們的主將馮得龍及他手下幾名隨他一同入府的將軍出來,又見贏燁一副殺神轉世的模樣,哪敢正麵應戰,不知哪個膽小的叫了聲:“快跑!”大家便都轉過身開始落跑,無奈府前街道上擠滿了士兵,又哪裡跑得掉?
“臨陣脫逃者,殺無赦!”贏燁大喝一聲,提著刀跳下台階又是一陣砍瓜切菜,迫得眾人不敢再跑,隻能抖抖索索地回身麵對他。
“是戰?是降?”贏燁站在一地屍首中,血紅長刀指著周圍士兵,再問。
“降,我們投降。”生與死的選擇,再好做不過了,士兵們紛紛跪下,交出兵器。
贏燁掃視一圈,見遠處的士兵也跪了,這才意猶未儘地收了長刀,回身吩咐他身後的一名將領:“胡達,將他們收編。”
名叫胡達的將領領命。
贏燁這時才想起剛才動手時沒顧得上鐘羨,也不知人現在是不是還活著,想著交換陶夭之事還著落在他身上,他忙向府中奔去。
到了府中正殿前,隻見受了重傷的馮得龍被兩名士兵押著,他不悅地對那兩名士兵道:“你們押著他做什麼?鐘羨呢?”邊說邊揚起一道漂亮的刀弧將馮得龍的頭砍了下來。
“在這兒呢陛下。”長安忙扯著鐘羨從殿側暗處走了出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劉氏一家死了,馮得龍死了,贏燁就帶了這麼點人,身邊沒有兗州內部勢力護佑,絕不敢在此久待。兗州,應是暫時保住了。
“朕還以為你們趁亂而逃了。”贏燁瞥了眼鐘羨手裡的刀。
長安忙過去從鐘羨手裡拿過刀扔在地上,對贏燁討好地笑道:“這外頭兵荒馬亂的,出去就是個死,在陛下身邊還能活,我們又為何要跑?方才戰局混亂,鐘羨拿刀不過為求自保而已。陛下得勝歸來,可要重新沐浴?”
贏燁哼了一聲,對那兩名士兵道:“將鐘羨押入地牢。”說著轉身往後院方向走去。
“陛下,鐘羨傷口迸裂,流了好多血,若不叫大夫重新給他診治,隻怕情況不容樂觀啊陛下……”長安哈巴狗兒似的一邊攆在贏燁身後一邊低聲道。
鐘羨見她跟著去伺候贏燁沐浴,還不忘惦記自己的傷勢,心中又是慚愧又是難過,最後也不過轉化為深深的挫敗與無力感,被那兩名士兵推搡著回了地牢。
作者有話要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烏梅現在就處在那個“竭”中,親們見諒。
看到文下有親猜劇情,腦洞不錯,可惜福州跟兗州不接壤啦,O(∩_∩)O哈哈~
今天不算晚,親們晚安,好夢(づ ̄3 ̄)づ
PS:繼續給沒考完的親們噴灑高分噴霧^_^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