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妾(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7671 字 10個月前

院裡擺了張桌子,長安一邊吃麵一邊看著丫鬟咯吱薛紅藥。

薛紅藥一開始還邊笑邊叫罵呢,等到長安一碗麵吃下去,她除了笑就剩喘氣的份兒了。

雖說這不算什麼刑罰,但紀晴桐在一旁看著還是覺著有些尷尬。見薛紅藥笑得滿麵通紅,額上汗都出來了,她轉過臉低聲對長安道:“安哥哥,這都過了卯正了,你不用去理政院點卯麼?”

“早些晚些都無所謂,能管我的人不會來查我的崗。”長安下頜一抬,示意丫鬟們住手,問笑得幾乎要抽過去的薛紅藥“服不服輸?”

薛紅藥艱難地喘勻了氣,含著淚花的美目一瞪,罵道:“呸!狗閹人!就會使這些歪門邪道,有本事你真刀真槍地來?”

紀晴桐:“……”看起來這位薛姑娘用不著她多此一舉地為她求情。

長安摸下巴,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是嫌爺沒有真刀真槍?哼,彆說爺沒有,縱使有,也不能便宜了你這小潑婦!”

薛紅藥聽他居然這般曲解自己的意思,一時又羞又氣,正待破口大罵,長安卻又示意丫鬟繼續咯吱,她頓時便除了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紀晴桐不能為薛紅藥求情,但留在這裡旁觀又覺著彆扭,正待找個借口離開,目光無意間瞥過西廂房那邊,她伸手扯了扯長安的袖子。

“什麼事?”長安向她這邊傾過身來。

“薛大爺在往這邊看呢。”當著爹的麵這般折磨人家女兒,紀晴桐覺著十分心虛。

長安聞言,目光往西廂房那邊掃了一眼,道:“無礙,他若覺著不妥,早就過來替自己女兒求情了,既然他冷眼旁觀,可見他也覺著自己女兒欠收拾,少不得要雜家辛苦一些,替他好好管教一下女兒。”

紀晴桐:“……”

長安又看了片刻,漸覺無趣,便起身對紀晴桐道:“我走了,今日若有京兆府的人上門,記得差人去理政院叫我,我不回來,不準他們踏入院門半步。”

紀晴桐應了,長安看薛紅藥一眼,又道:“讓丫鬟繼續咯吱她,不求饒不許放下來。”

“哦。”紀晴桐低低地答應一聲,一直將長安送到後院通往前院的垂花門處才折返。

“先住手。”回到後院薛紅藥的椅子旁邊,紀晴桐躊躇了片刻,對兩名丫鬟道。

丫鬟們停下之後,薛紅藥終於得以喘了口氣。

“薛姑娘,我們剛剛搬進這府中,活計很多,人手卻不夠,你若一直綁在這裡,再搭上這兩個丫鬟的話,你爹今天的藥怕是要耽擱了,你看怎麼辦?”紀晴桐站在薛紅藥麵前,柔聲細語地問。

薛紅藥知道紀晴桐這是想給她一個台階下,她原本不想低頭,但一來考慮到她爹確實需要她照顧,二來那死太監不在了,對著紀晴桐服軟總比對著那死太監好,如是想著,她便滿心不甘地點了點頭。

紀晴桐遂讓丫鬟將她從椅子上放下來,她虛軟著腳步回到西廂房,進門一看發現她爹薛白笙披著衣衫形容枯槁地坐在桌旁,忙上前關切道:“爹,這麼早,您怎麼起來了?”

“你在院子裡動靜那麼大,讓爹怎麼睡得著。”薛白笙說了這麼一句便咳嗽起來。

“我去給你打點熱水來。”薛紅藥提了桌上的茶壺要走。

“人家也是剛搬進這院子,事情多著呢,你就彆去添亂了。再說了,你惹得安公公不痛快,倒還想這院裡的下人伺候我們?哪來的臉?”薛白笙道。

薛紅藥咬著唇一臉倔強,不說話。

“你說你這孩子,怎麼人越大脾氣也越大,越不懂事呢?”薛白笙愁道,“哪天我一蹬腿歸了西,你這無依無靠的,又是這麼一副討人嫌的性子,你叫我怎麼瞑目?”

“我怎麼討人嫌了?你不是跟我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嗎?那他出手相助必然也是有所圖的,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直說便是,我就看不慣他那陰陽怪氣的樣兒。”薛紅藥不服氣道。

“你、你失手打死了郭興良,我知道你不怕償命,可你爹我還沒死呢,你這是要我拖著這把老骨頭去為你收屍?”薛白笙指著她,手都在抖。

薛紅藥無言以對,就在內室門口蹲了下來,額頭抵著胳膊悶不做聲。

室內靜默了片刻,薛白笙身形佝僂地走過來,伸手摸著薛紅藥的頭歎息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倔呢?”

薛紅藥側過臉來,眼珠子發紅,眼角儘是濡濕的淚痕,卻愣是一些兒泣聲都沒有,隻開口時嗓音略帶哽咽,道:“爹,你說人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在台上要唱戲,在台下也要唱,這一輩子都下不了戲台子了是不是?”

“除非啊,你能找著一個你喜歡的,願意護著你,也有這個能力護著你的人。”薛白笙心疼道。

“我不稀罕!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除了你。”薛紅藥用袖子蹭一下眼睛,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薛白笙不放心地問。

“去熬藥,熬好了藥再去紀姑娘那裡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一收起眼淚,薛紅藥便又成了那個氣勢十足風風火火的女子。

辰時末,外頭忽來了一隊京兆府的官差,說是要就郭興良被殺一案帶薛紅藥去京兆府問話。

紀晴桐聽報,忙一邊穩住官差一邊著人去理政院通知長安,她自己則來到後院角落裡的井台旁。原先住在這宅子裡的人家搬走得匆忙,大件的家具物什俱都留了下來。紀晴桐在閨中長聽母親教誨過日子要勤儉持家,便想著將長安房裡的家具擺設俱都換成新的,至於這些舊的,她們還可以用,於是便有一大堆的床帳帷幔要洗。薛紅藥將她爹伺候好後,自告奮勇來洗這些帷幔。她個子雖小,力氣卻不小,乾起活來如同拚命一般,不過一個時辰,已洗了小山那麼一堆帷幔。

“薛姑娘,你先歇會兒。”紀晴桐見過她昨日的慘狀,知道這姑娘也是被美貌所累身世堪憐,於是對她比旁人多幾分同情。

“我不累。”薛紅藥手下動作不停,木盆中溢出的水濕透了繡鞋,她也不管。

紀晴桐踟躇片刻,還是道:“京兆府來了差人,說要帶你回去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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