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淋了近兩個時辰的雨,回到東寓所換了身衣服,繼續去甘露殿守夜,順便將今夜之事告訴慕容泓。
她雖沒看到那兩個穿鬥篷的人的臉,但推開窗戶探頭出來的燕笑的臉,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由此看來,在二樓與人私下會麵的必是太後無疑,隻是另一人是誰呢?
而且為什麼沉寂了這麼多天後,偏偏選在今夜又再次會麵?是因為今夜下雨不容易被人發現,還是因為最近發生了什麼事讓兩人不得不碰麵?還是……純粹是因為太後獨守空房寂寞難耐?
長安想了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寅時中,雨還未停,劉汾照例來叫慕容泓上朝。
往常隻要劉汾聲音一響,長安早一骨碌爬起來伺候慕容泓下床了。今天劉汾叫了兩邊,她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慕容泓隻當她昨夜來回奔波,又睡得太晚,太累了所以起不來,於是便自己下了床,過去想叫醒她讓她待會兒回寓所睡去。過去一看才發現情況不對,長安其實已經醒了,隻是雙眼半開半闔,似是睜不開的模樣,兩頰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慕容泓伸手一貼她的額頭,滾燙。
“來人!”他站起喚道。
劉汾等人推門進來。
“趕緊去個人到太醫院看看哪個禦醫當值,把他叫過來。”慕容泓道。
劉汾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陛下龍體何處有恙?”
慕容泓道:“朕無恙,是長安病了。彆囉嗦,快去!”
劉汾怔了一下,他東秦時就在宮裡當差,還從沒見過哪個上位者會為了一個奴才染恙這般心急火燎找禦醫的。看來這個長安在陛下心裡果然分量不一般。他當即便遣了個小太監去太醫院請禦醫。
眼見慕容泓讓褚翔把長安抱上他的軟榻,劉汾忙道:“陛下,還是把這奴才挪回東寓所去吧,免得過了病氣給您。”
“沒見外麵還下雨嗎?怎麼挪?雨停了再說。”慕容泓這會兒倒是顯出了幾分少年人遇事容易沉不住氣的不耐煩來。
劉汾見狀,便閉了嘴。
慕容泓梳洗完畢,禦醫自然還沒來得及過來,他便吩咐一旁的嘉行道:“待會兒禦醫來了,讓他給長安好生瞧瞧,彆因為是個奴才就疏忽怠慢,若長安因此出了什麼事,朕第一個饒不了他!”
嘉行領命。
慕容泓還是不放心,走到軟榻邊看看燒得迷迷糊糊的長安,回身對嘉行道:“派兩名宮女給他先把冷帕子敷起來。若太醫院沒有為奴才瞧病的成例,便隻當是朕以私人名義請他給長安診治,一應診金藥錢,從朕的私庫裡撥付。”
嘉行一一應了,慕容泓這才帶著劉汾前去上朝。
散朝時雨停了,慕容泓回到甘露殿,長安剛灌了一碗藥下去,禦醫許晉還未走。
慕容泓問及長安病況,許晉道長安不過是因為風寒襲表而致發熱惡寒,服幾貼藥若能把熱退下去便無礙。
慕容泓問:“若退不下去會如何?”
許晉怔了一怔,拱手稟道:“回陛下,一般是能退下去的。
“朕是指萬一。”慕容泓道。
“輕者癡傻,重者殞命。”許晉答道。
慕容泓:“……”走過去摸了摸長安的額頭,還是燙。他在榻前來回踱了幾步,轉身對許晉道:“這幾日你什麼都不要做,就看著他。”
許晉領命,道:“陛下,為免過了病氣給主上,自來染病的奴才是不能在殿中伺候的。您看是不是把安公公先挪回他自己的房間去?”
慕容泓抬眸看了看被夜雨洗得一片青翠的窗外,道:“剛下過雨,地上濕滑,萬一摔了豈不雪上加霜?待地上乾了再挪回去。大不了他在內殿,朕去外殿便是。”
劉汾在一旁問:“陛下,今日不去明義殿了麼?”
慕容泓道:“地上濕滑,路不好走,不去了。”
劉汾:“……”
晌午時分,裡頭看著長安的宮女來報說長安醒了。
慕容泓來到內殿,不顧眾人反對在軟榻邊上坐下,挽起袖子用手試了試長安額上的溫度,發現雖然還是熱,但已經不似早上那般滾燙了。
“你感覺如何?”見長安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慕容泓問。
長安嗓子痛鼻子塞四肢酸痛渾身無力頭還昏沉沉的,難受得要命,便可憐巴巴地嘶啞著嗓子道:“奴才覺得奴才快要翹辮子了。”
慕容泓目露疑惑:“翹辮子?”
長祿在一旁殷勤地替長安翻譯:“就是死。”
慕容泓不悅地橫了他一眼,轉過臉看著長安低斥:“不許胡說!許晉說了,最多不過癡傻而已。且不論這還是最壞的情況,便是你真的癡傻了,朕也會養你一輩子的,彆擔心,嗯?”
哎呀,想不到比起鐘羨來說無疑有些娘娘腔的慕容泓事到臨頭,展現出來的居然是霸道總裁式的關懷?
隻是……天啦,一輩子的諾言能不能彆輕易許啊!這一輩子你能對我不起殺心我就謝天謝地謝祖宗了。